所谓成长,不过是将你的骄傲一寸寸打断,将你的信念一缕缕摧毁,然后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条去死,一条接受。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情未来得及做。
他答应了李淑的结盟要求。
数日后,镇远侯尚主三公主。
大婚当日,他看到那个名叫程仲卿的少年醉得不成样子,却还要拉着他喝酒。
程仲卿说:“三公主.......三公主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好好待她。”
他点头,让亲卫扶程仲卿下去休息。
宁王身着月白色锦袍,端着一壶酒,向他走来。
“恭喜君侯,得偿所愿。”
宁王的恭祝之词没甚新意,他接过酒,一口闷下。
宁王挑了挑眉,潋滟眸底闪过一丝揶揄:“大婚之日,君侯似乎不开心?”
“怎会?”
他笑了笑,道:“只是华京城的酒,太温吞了些,我不大喜欢。”
宁王便又笑,放下银质酒壶,道:“我藏了几坛烈酒,不知君侯赏脸否?”
月色朦胧,他答应了宁王。
宁王的酒的确很烈,像极了边关的烧刀子,一口饮下去,灼得人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君侯如何看当今的大夏?”
宁王小口轻啜着酒,漫不经心问道。
镇远侯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遍地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宁王眸光微转,道:“君侯似乎意有所指。”
镇远侯道:“殿下多心了。”
宁王大笑,道:“社稷变为丘墟,乃天下人之责,苍生饱受涂炭之苦,亦是天下人之过,非一人所能改变。”
“君侯,你想只手擎天,却也要看一眼,这天下,是否值得你以死相报。”
镇远侯坐在屋顶,看着天边冷月,听着宁王说的话,忽而感觉,自
己有些累。
于是他拍了拍宁王的肩膀,道:“以后的路,便交给你了。”
宁王眉梢微扬,道:“君侯这般信任我?”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九州非一人能统。”
他抬头看冷月,终究没有回答宁王的话,只是道:“清源是个好苗子,加以培养,可接替我的位置。”
“至于存剑,他心中执念太过,只会伤人伤己,你需提防他。”
宁王低头轻笑,道:“三公主呢?”
“她是你的新婚妻子,你不说些什么?”
他倒下躺在屋顶,一手枕于脑后,笑了笑,道:“若是可以,让她嫁给程仲卿吧。”
“女人总是爱俏的。”
就像最初他问云儿,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塞给他鸡腿。
云儿歪了歪头,道:“你长得好看啊。”
他闭上眼,月光如碎了一地的玉屑,徐徐洒在他脸上。
云儿,云城。
隆冬腊月,边关急报,镇远侯与数十万将士战死边关。
消息传来,九州震动。
又一年,许清源封侯,接替镇远侯的位置镇守边关,然天子多疑,不过数月,许清源请辞,返回封地。
又一年,沈存剑自边关而归,郎官入仕。
同年程仲卿被皇后谢元挑中,送入军中历练,封侯,尚公主。
宁王抬头看着天边星象。
夜幕之中,星光璀璨。
是时候了。
不破不立,不为夏。
宁王一身锦衣,走于闹市街头,随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这次的□□,似乎不大舒服。
宁王穿过拥挤人群,阴暗巷口中,一个碧色眼睛的男孩如狼崽子一般,狠狠揍着侮辱他的人。
“我才不是没有爹的野种!”
他全然不顾周围人对他的拳打脚踢,只是死命地掐着身/下的人。
宁王眉头动了动。
不多会儿,京兆尹的卫士将男孩拖走,清瘦女子苦苦哀求,却被推搡在一旁。
宁王走过去,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道:“去找三公主,只有她能救你的儿子。”
女子瞳孔微缩,肩膀剧烈颤抖着:“你是谁?”
宁王轻笑,悠悠道:“镇远侯的朋友。”
“我叫李夜城,我娘说,我出生那日,我们所在的地方,一夜被屠城。”
“我
的父亲,是威震四海的镇远侯。”
“他不是战死的,有人害他。”
“母亲,你还在犹豫什么?镇远侯她尚且敢下手,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她就是一个疯子!”
“母亲,这是最好的机会,镇远侯是大夏人心中的战神,您以他为旗号,必能一呼百应。”
是夜,禁卫军哗变,李淑一身盔甲,提剑入皇城。
天边星光满天,地上血流成河。
宁王拦住了李淑的去路。
“凌虚子仙长为何而来?”
李淑凤目微眯,眼底尽是凌厉。
宁王捋着发白胡须,道:“公主殿下,天命在谢不在李,纵然公主今日尽屠谢家满门,十年之后,谢家依旧主天下。”
谁都有想护着的人,镇远侯有,他也有。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正文里没有来得及交代的事情在这里全部交代完毕辣~
镇远侯的死,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李淑的掌权,是另一个时代的来临
无关爱情,只是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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