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
方翠兰第一时间发现郑旭东称呼的改变,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热情招呼郑旭东留下吃饭。
她下午去了趟矿区,剁了两斤排骨回来,正好李兰花送了两根莲藕来,她就打算炖莲藕排骨汤。多的排骨做糖醋小排,上午买的鱼还剩两条鲫鱼可以红烧,再去地里掐两把菜薹清炒,从坛子里老一碗芥菜辣炒,一桌子菜就差不多了。
郑旭东有些为难,倒不是为别的,就是自己中午刚喝醉,晚上可受不了接着喝了。林佩看了便说“晚上喝汤不喝酒。”
“对对,我跟孩他爹说清楚了,晚上谁都不许碰酒。”方翠兰接话说。
既然如此,郑旭东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便点头答应了。
考虑到他家住得远,吃过饭还得骑车回去,方翠兰现在就张罗起来,将排骨切成小块,下锅焯水,稍稍腌制。
莲藕同样切块,李兰花送过来的是粉藕,不适合清炒但炖汤是一绝。夏吃莲子冬吃藕,渔阳市是鱼米之乡,湖泊如星罗遍布,莲藕在全国都很出名。粉藕炖汤清甜香浓,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吃莲藕炖排骨的。
方翠兰在厨房里忙活,林佩则在房间里考林源英语听力。
八十年代复读机还没被发明,学校里用的单卡式收录机一台好几百,学生家庭很少有买得起的。
因此镇中学生英语听力一是靠自己练习,二是英语课上放的那十几或者几十分钟。学生发音本来就不标准,考起听力基本连听带猜,是英语考试大的丢分项。
硬件跟不上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林佩思来想去,只能自己阅读来考林源听力。她先拿出一个本子,根据课文写下题目和选项,然后坐在床边拿起书本读了起来。
这个过程郑旭东并没有离开,拿了一张凳子坐在林源旁边,却一直看着林佩。
她的声音并不大,不清亮不软糯,细声细气的,很温柔,像一把刷子拂过他的心扉,让人沉迷。
一篇课文读完,林佩放下书本,长而浓密的睫毛扇了扇,清亮的眼眸看过来。郑旭东咳嗽两声,问道“念完了吗”
“嗯。”林佩起身走到林源身边问,“做完了吗”
林源将本子和笔递给林佩,她左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右手拿过钢笔批改答案。一共五道题,林佩错了一道,推到林源面前问他的想法,不进行纠正,将原文给林源看。
林源看了原文一阵懊悔“我听错了。”
“这一次听错了没关系,总体来说有进步。”林佩说道,让林源通读原文一遍,过程中一点一点纠正林源的发音。
林佩房间里只有书桌前面这一扇窗户,窗户夏天用油纸糊着还能勉强透进光,冬天剪开的化肥袋子钉住就真不行了,窗户和门关上后室内乌漆嘛黑。因此白天林佩总是将窗户和门打开,让光线照进来。
此时斜照进来的夕阳笼在林佩身上,让她看起来更柔和。浓浓的睫毛在她眼睛下方投下阴影,遮挡住了她的眼神,但从她的眉眼声音,都能感受到她的认真。
认真起来的林佩很美,当然,这并不代表她长得不漂亮,只是不管在任何时代,认真专注都是加分项,会让人增添光彩。此时的林佩正是这样,这样的美五官样貌,真要论起来大概是美好的品德与灵魂。
纠正完林源的发音,林佩让他自己再读几遍,至少能通读,背诵下来是最好的。给林源布置完作业,林佩看向郑旭东“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会,挺有趣的。”郑旭东边说边跟林佩往后门走,林家后院有个院子,院子两边用里篱笆围着,后面则是后山筑起的天然屏障。
林佩带着郑旭东往山上去,路上郑旭东说起自己考军校的事。
他决定参加高考的时候,进部队已经一年,离开学校超过两年。文化知识简单的还能记得,难的早忘光了。
“我第一次做高考卷的时候,数学还好,物理拿了二十分,英语也才三十分。”郑旭东现在说起来深有感触,“在我之前我们连参与高考的士兵不少,但真正考上的不超过五个人,其中还有刚毕业进部队的。”
“那时候是不是觉得希望特别渺茫”
“那时候没考虑那么多,我决定考军校是因为正常以我的学历三十岁升上副营都算快的,实际上更多人当完三年义务兵就退役了,留下来的寥寥无几。普通义务兵复原最好就是安排到工厂一线,但如果考上军校,毕业就是副连,空军晋升比其他部队更快,顺利的话转业前升到副团没问题。”
不管是在军队还是转业,副团都是分水岭,能升上去的不说扶摇直上,前途总不会差。升不上去的转业也能进县局任副局长火乡镇副镇长,副团以下基本只能科员。而原著中郑旭东转业后就被安排进了市机械厂任厂长,这不仅是农村户口到城镇户口的转变,更是社会阶层的提升。
从父亲早逝的农家子到国营厂厂长,这一切的转折点在郑旭东十七岁时做的决定。
林佩回想着十七岁的自己在干什么哦,那时候她在努力学习,盼着能考个好大学,但促使她努力的目的并不是她对未来的规划,而是父母的高压与老师的督促,是大学改变命运的长久潜移默化。至于未来,在她眼中是遥远而缥缈的。
林佩心里暗暗乍舌,难怪在原著中,郑旭东能带领市机械厂躲过国企改制的洪流,不断壮大成为后来的国民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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