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很清楚裴无洙喜欢的什么的男子他可以努力学着、叫对方越来越喜欢他、渐渐爱上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笼住一个人的心意,可能很难,但自己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不难呢
治国理政、安抚四方、平衡上下治大国,若烹小鲜,当兢兢业业、缓缓而行。
面对裴无洙,也是一样的。
东宫太子从没有如此地庆幸过自己在俗世的很多事情上,都完全称得上世人眼里的“天资聪颖”、“禀赋异常”。
裴无洙眨了眨眼睫,迎上东宫太子深凝的目光,心头突然复又浮上一阵莫名难言的愧疚心虚感。
“哥哥,”裴无洙顿了顿,喃喃失神道,“我想你说得对,我心里,其实应该真的是有点喜欢你的,但是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我摸不清楚其实时间还长、日子还久,我们可以慢慢来嘛。”
“就是,就是我们得小心一些,不能让旁人知道了”
裴无洙心里最最焦虑的其实还是这个,只要没有任何人知道,就意味着她日后还有与东宫太子和平分手、全身而退的可能。
而一旦他们两个事情闹大了最后绝对得是场见血纷争。
而且裴无洙所谓现代人的“和平分手”,多半只能是一场空梦了。
“哥哥,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和我娘一样重要,”裴无洙哀哀地祈求东宫太子道,“父皇也很重要我们的事情一旦曝出来,不能接受的人太多太多了、后面牵扯的事情也太多太多了。哥哥,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剩下的,我们两个慢慢谈,好不好”
东宫太子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否定什么,只是俯下身来,缠绵悱恻地深吻了下去。
裴无洙闭了闭眼,主动环了自己的胳膊上去。
东宫太子的眼睛里缓缓盛满了笑意。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子,东宫太子拥着裴无洙坐下来,只觉得胸中溢满一片柔情。
“你不情愿的事情,哥哥以后一件也不会逼你做的,”东宫太子附在裴无洙耳边,轻声呢喃道,“哥哥希望你每天都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这就是哥哥以后最大的心愿了,当然,哥哥还是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你这话说的,”裴无洙听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些心烦意乱,愧疚无言,只得草草敷衍着转移话题道,“越来越有昏君烽火台戏诸侯的调调了好了,我会想法子解了与阿文的婚约,多半也不去雍州了。”
“我有在很努力地留下来陪着你了,”裴无洙正色道,“你也别老是把自己说得这么凄凄惨惨戚戚了,好像我随时会半道跑路一样。”
裴无洙心道他们两个以后谁先受不了谁还说不定呢。
自己身上毛病可是很多的。
裴无洙一一列数道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脾气暴躁又没耐心、端水十级失败专家、什么都想照顾又很可能最后什么都没顾好、心理素质堪忧有什么事都容易崩心态、颜控又偶尔泛滥下圣母心、看到的不平之事忍不住就要狗拿耗子、多管一回
很有可能真宗皇帝还没驾崩,东宫太子先看破了她这个红粉皮囊是个不中用的。
然后先甩下裴无洙跑去找旁的更新鲜、或者更有内涵、更志同道合的了。
到时候谁先跑路可真说不好
爱是什么裴无洙想,爱不过是色相罢了。
色衰而爱驰,古来如此。
要不我过几年去军营中历练历练吧,裴无洙想,把自己操练成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壮汉,保证东宫太子瞧她一眼都亲不下嘴的那种
完美一切矛盾,消之无痕。
裴无洙差点被自己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猎奇场景给逗笑了。
“当真如此”东宫太子听裴无洙提及自己不会去雍州这一句,却是双眼骤然一亮,语调是止不住的愉悦,“你心里是愿意的么”
“我早便说过,”裴无洙无语地瞥了突然激动的东宫太子的一眼,撇了撇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洛阳陪着你到父皇驾崩。”
“我本来有点放心不下你一个人,你之前对着我,不是还很笃定我没那么狠心、还是舍不得你的么”裴无洙一言难尽地瞧着东宫太子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嫌弃地低声嘟囔道,“怎么现在又突然表现得这么高兴,你不觉得自己又矛盾、又精分么”
“你还说我不把你的话当回事呢,我对着你许诺过几回会陪着你,你可又听进去了么”
“哥哥错了,别生气,都是哥哥的错,”东宫太子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裴无洙的侧颊,微微笑着道,“哥哥就是心里很高兴”
“行吧,那你就先高兴着,”裴无洙无话可说,只能道,“趁着你心情好,正好跟你说说正事。”
裴无洙把自己先前给真宗皇帝上的折子拿出来,事无巨细地给东宫太子讲了自己大致的思路想法。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东西都很简单,一言以蔽之,裴无洙想搞个古代简易般的粗陋的义务教育普及不,说义务教育普及都还远远谈不上,直接称作预计的长期一些的扫盲运动好了。
对于自己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好方向的变革,裴无洙其实是反复衡量过自己能拿出手的几件东西的。
最后选出来最最可行的三个,主要是还是来自在现代时看过很多遍的洗脑标语。
“穷什么不能穷孩子,苦什么不能苦教育。”扫盲科普,义务教育,势在必行。
“要想富,先修路。”水泥修路,沟通商道。当然,后面的少生孩子多种树就暂时国情不宜了。
“都怪袁隆平爷爷叫你们吃的太饱了。”,吃饱肚子才是第一生产力,培优育种在生物层面的需要设备要求太高,但是化肥的简易制造流程可并不难啊。
别忘了,裴无洙上辈子死在手术台上之前,可是一个正儿八经一心一意打算考个好大学的高三考生,正是现代很多人那一辈子里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时候了
临进手术台前,裴无洙都还又重新翻过一遍化学选修三了。
水泥和化肥的粗略配方与简易制造流程,不巧,正好都是当年的高考必、选考考点啊。
裴无洙刚一穿到普华寺就觉得这个可能会有用、顺手默下来写在册子上了。
当然,用得是化学式加简体字再加拼音再间或夹杂着英语单词的形式,保证除了现代老乡之外,就算丢了,也就只有裴无洙一个人看得懂那样。
但水泥和化肥的制作配方,一下子拿出来,肯定会惹来太多注意、引人过于瞩目。
裴无洙没打算自己直接上,她是想着一会儿找个合适的由头想想怎么给东宫太子的。
义务教育这个感谢左静然等先人在前面埋下的火种吧。
要说教育,学生一抓一大把,古代目不识丁的文盲更是多到遍地都是。
至于教育里最难的,无论放到哪个时候,肯定都是教师资源。
但松鹤堂既然能无偿供养一群寒门学子赶考温书、乃至于继续深造,待裴无洙出面收购了之后,再叫他们返回原籍,用教书育人的辛劳来抵前面受到的优厚待遇岂不是一饮一啄、正当如此
其实就是现代社会免费师范生的思路,说白了,这里面其实没有一个是裴无洙自己能想出来的原创新东西,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临时契合国情地简单修改一二罢了。
但同样的,无论在哪个时候教育都是一个烧钱、很烧钱、非常烧钱的行类。
东宫太子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教化者,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东宫太子轻声呢喃道,“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迢迢,孤没想到,你竟是最先想着在教化一道上动手,确实会很难,但若行之有效,功在千秋万代。”
“其实我压根没有你想的那么深,”裴无洙恳切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只有读了书、识了字,才能有跟人毫无顾忌交流谈论的底气。”
“不然的话,渔夫的儿子还是渔夫,铁匠的孩子还是铁匠,祖祖辈辈卖豆腐,轮到孩子上,还是卖豆腐的,同样是来这世上走一遭,他们却又活得太艰难了。”
“最难的是,他们十有八九,都一辈子挣脱不了生下来时带着的枷锁。”
东宫太子听得眉眼微动。
“哥哥,”裴无洙趴在东宫太子的案几前,撑着额角喃喃道,“你曾与我说过,你心里是认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你并不认为身居高位就可以随意俯视众生、视众生为蝼蚁草芥其实在我看来,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平等的。”
“当然,世俗的眼光与身份的差异,总会将每个人划出三六九等来,”裴无洙其实没想好这话该怎么说,只得稍微有点语无伦次地随着心意道,“但人与人之间,最本真的那点东西,其实是并没有差别的。”
“并不是世家贵族就一定人品贵重、高人一等,也并不是下等贱民就个个低如草芥,活该被肆意玩弄”
就比如郑想、比如梨园阁里的撞柱而死的洛青园、比如苦贤大和尚、比如香山寺那堆选都没有选择机会就剃了头的假和尚们
投了个好胎,就真的非得要占尽如此大的优势么
“孤明白你的意思,”东宫太子温声道,“科举取士,糊卷涂名,拔擢寒门贫苦之辈,便正是缘由于此。”
“是,科举是打破阶层的一个手段,但其实,科举的门槛也很高啊,”裴无洙撑着脑袋苦恼道,“想想吧,三年一选,举国上下选三个一甲,几十个二甲举人秀才也不是普通人家读得起的,说到底,科举选士,还是在给上层选的。”
所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莫过如此。
“我是想着,如果松鹤堂的模式可以推广开来,每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有读书习字的机会,大家都站在一个相对公平的起跑线上,”裴无洙异想天开地低低道,“也许中层和下层之间,也可以慢慢打破隔阂、流通起来呢”
东宫太子静默片刻,叹服道:“这个急不来,得慢慢试点、缓缓而行教化之道,也许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看得出明显的成效来,但,拨出去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最关键的是,”东宫太子捏了捏眉心,平静道,“我们得想想法子,如何说服得了梅叙。”
“所以我,”裴无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小心翼翼道,“还准备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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