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反应过来,也劝道:“又说胡话,都是一家人,报什么官?”
听到这话,苏允嫣心下很是失望。
这屋中众人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仇怨,虽然是一家人,可早已经离了心。乔氏这一回更是试图杀了她,且做得不着痕迹。要不是她的人带了张达芸回来,连苏允嫣都没怀疑。
方才苏帷话里话外为乔氏推脱,且推脱得并不高明,甚至有种让女儿认了这事且不许的报仇的意思。
就这,老太太都没有出声。
却在她提出要报官时出声阻止。
可见在老太太的心中,人命算什么?苏家的名声比天大。
苏允嫣沉默下来,她得调整一下自己的做法。其实这些日子她放缓动作,就是怕老太太难受。
她这边沉默,那边哀哀求饶的张达芸声音就显了出来,此时她满脸是泪,头发散乱,浑身狼狈不堪,正哀求地看着苏权:“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想让他看看这些花草鱼虫,看看蓝天白云,错的是我们,他有什么错?凭什么剥夺他来这世上的权利?”
苏权已经快要成年,平时学的东西挺多,该懂的都懂,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还想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个孩子就不能留。
毕竟,城中的这些贵女,只要脑子没病,就不会想做后娘。
再有,庶长子其实是乱家之源。
有一个庶长子,之后的几十年间,还会弄出许多事来。所以,本心来说,苏权虽然舍不得,但也真的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可再不想留,当他看到母亲让人灌她的药落下这个孩子,又有些舍不得,这才出手拦住。
所以就成了苏允嫣进来时的局面。
这么一会儿,苏权已经冷静下来,又想了许多,闭了闭眼:“以后我们还会别的孩子的。”
闻言,乔氏稍稍欣慰,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张达芸:“我记得当初我喂你喝了药,这才过去多久,为何你现在就有了身孕?”
那时她跟儿子说是让张达芸晚些有孕,其实那碗是绝嗣药,任何一个女人只要喝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当时也确确实实是看张达芸喝下去了的,本以为可以放心,没想到这女人还是有法子避过去。
张达芸听到苏权的话,心里直直往下沉,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其实没有心的,或者说,所有人都得为他为苏家让路,包括他的儿子。她心里一片绝望,嘴上辩解:“我不知道。”
乔氏知道她动了手脚,承不承认都不要紧,眼看门口婆子又端了药来,她微微点头。婆子上前,捏住张达芸的嘴,几息就将一碗药灌了下去。
看得苏允嫣都觉得嗓子疼。要知道,那药还热气腾腾,一看就很烫。苏权看似贴心又真心,却没发现这事。只不忍的闭上了眼。
药灌完,压着张达芸的两个婆子也退了开去。
张达芸痛苦不堪,捂着脖子和胸口,不停在地上翻滚。苏权见状,立刻扑上前:“你怎么样?是不是肚子疼?”
理智上他知道孩子不能留,可情感上却不舍。也不知道是着急的还是舍不得。他扶着地上的张达芸,眼圈都微微泛红。
张达芸只觉得口中像是要烧起来,大张着嘴,根本不能说话。
乔氏见了,冷哼一声,道:“权儿,我知道你舍不得。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让她好好养身子,等你成了亲,就把她送回来。”
她这话不是和儿子商量,而是告知。语罢直接吩咐:“把她拉出去。”
张达芸被拖走,看似朝偏院去,其实直接从偏门出了苏府,那里已经有马车等着,把人送上去之后,直接就出了城。
城门外,马车停下,送她的婆子准备下马车,临走前冷声道:“本来夫人可以让你直接在乡下落胎,之所以不嫌麻烦把你接回来在公子面前由他亲眼看着,就是为了让你明白,哪怕公子现在看重你,你在他眼中也什么都不是。别说一个孩子,就是十个,也留不住他的心。”
婆子跳下马车,回过头继续道:“夫人不想杀你,但你自己要知情识趣,以后,如果你再出现在公子和苏府人面前,就别怪夫人心狠手辣!”
又暗示道:“夫人走到今日,可不是只会对着男人撒娇的。”
张达芸早在发现自己出府时就发觉不对,可药效发作,她肚子痛得厉害,吩咐被刀扎进去搅着肠子一般,痛得痛恨不能晕过去。这时候听到婆子的话,心下惊惧,想要问却发现自己喉咙疼痛,根本说不出话。
马车帘子落下,然后晃动起来,张达芸到底是被痛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张达芸只觉得一路颠簸,颠得人难受。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帘子晃动间,她认出来这是小西镇外的大柏树旁。那棵树已经百多年,并不常见,她应该不会认错才对。
顿时心里大松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乔氏把她弄去人烟稀少的地方直接弄死。
只要她回了家,至少能保住命。
正这么想呢,就听到车夫出声:“周成是吧?人我交给你了,别坏了我主子的事,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达芸瞪大了眼,周成这个名她熟悉啊,曾经她爹娘想要把便宜三妹嫁给他来着。
可是,为何他会在这里?
车夫还一副把自己交给她看管的架势……一个妙龄女子给一个未婚年轻男子看管,这以后还能有名声?
就算她赌咒发誓说自己清白,苏权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