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欢随意拭了拭眼角,牵着翼遥转身回去,路过宁馨的时候招了招手,然后带着一大一小走到敏仪身前,轻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敏仪抿了抿唇,见她精神不错,方才略略松了口气,眼含担忧地道:“梅子去正院取斗篷时说你哭得厉害,我不放心,来看看。”
又轻轻一顿,欲言又止半晌,方才犹豫着道:“这些日子你情绪一向不太好,晖儿很担心你,前儿还问我:宋额娘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心情一直不太好的样子。”
宋知欢心里一暖,笑了笑,对敏仪道:“回去吧,天儿晚了。告诉弘晖我没事儿,谢谢他的关心。”
“好吧。”敏仪迟疑一下,点了点头,又千叮咛万嘱咐地道:“若有什么事儿万万记得告诉我。”
宋知欢无奈,“知道了。”
敏仪转身离去了,宋知欢又看了看宁馨,对她笑了一下,道:“时候不早啦,回去吧。”
宁馨小姑娘对于她欢姐的情绪感知一向敏锐,此时察觉到此时宋知欢的心情不错,便抿着唇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欢姐,我希望你能欢喜。”
“好,姐姐欢喜。”宋知欢含笑点了点头,轻声对她道:“有你们在身边,欢姐很欢喜。”
“那就好。”宁馨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最后一个。
宋知欢垂头看了看紧紧抓着她衣角的小姑娘,见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担忧,便笑吟吟地揉了揉她粉嫩嫩的小脸儿,轻笑着调侃道:“今儿随阿娘住,怎么样?”
翼遥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宋知欢轻笑一声,牵着翼遥的手慢慢往回走。
一入盛夏,京中的天气彻底热了起来。
酷暑难耐,幸在今年不在宫中,冰例比从前多了许多,也能略舒适些。
这日休沐,因天气酷热,四贝勒也没有什么外出活动,就在正院泡了一天。
敏仪手上正缝着一个荷包,四贝勒坐在一旁看书,随意扫了一眼,上头绣的是蝶恋花,选的也是粉嫩嫩的落梅图纹缎子。
“给遥儿绣的?”四贝勒眼含笑意,问道。
敏仪点了点头,一面慢慢抻了抻丝线,随口道:“前儿佟娘娘赐下许多鲜艳颜色的料子,妾身选了一匹落梅纹的水蓝色缎子命人给遥儿裁了一身旗装,水蓝色的旗装,自然是佩戴水粉色的荷包最好看。”
“你对遥儿是用心的。”四贝勒不知想到什么,眯了眯眼,道:“前儿在华姝那歇息,听她说起,和玉比遥儿小不了多少,遥儿已独居一院,和玉很是羡慕。”
敏仪对此了然于心,轻笑一声,毫不慌乱,“本来早已给和玉预备了院子,就在李妹妹的院子附近。也是因为和玉体弱,怕李妹妹不放心,这才暂且将和玉安排在李妹妹的院子里。再说选址,遥儿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离了额娘也毫不害怕,放在花园里反而合了她的心意。但和玉便不敢了,还是在李妹妹身边放心。虽说景致环境不比遥儿的玲珑阁,却也不差,不会亏待了咱们二格格。”
四贝勒听了觉着甚为满意,忽然伸手握了握敏仪的手,温声道:“家里这些事都有你来打理,爷很放心。和玉还是要交给你教导的,宗室格格,不能由小妇之手教养长大。”
小妇,你还不是宠爱了这些年。
敏仪心底倏地划过些许冷意和失望,面上却仍然是温和端庄的样子,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妾身明白。”
四贝勒方展出笑颜来,又问道:“遥儿不是已经开始和你学习管家了吗,学的如何?”
说起这个来,敏仪眉飞色舞道:“咱们遥儿果然是最聪明的,无论学琴棋书画还是这些庶务琐事,她都学的极快。待人接物很是大气,性子又伶俐,妾身略和她讲讲,她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对来。教导她的嬷嬷也说她的规矩学的极好,年岁虽小,但寻常七八岁小格格的进度也比不上她。”
“爷的女儿,自然比旁人聪明。”四贝勒也显出几分自豪,又问:“晖儿呢?转眼,咱们的晖儿也到了能跑能跳爱笑闹的年纪。”
敏仪用小剪刀剪短了丝线,轻笑道:“可不是嘛,淘气的厉害。倒也聪明,前儿他姐姐随口教了一段儿《千字文》给他,今早还念叨着呢。”
“都是好孩子。”四贝勒点了点头,正逢屋外传来些说话声,敏仪循声看去,笑了,“是遥儿带着晖儿过来了。”
这时黄莺也来回膳食起了,敏仪问四贝勒的意思,“膳食是备在这里还是花厅?或者摆在后头的小亭子里,伴着花香也用得香甜。”
四贝勒道:“摆在亭子里吧。”
敏仪笑着应了一声,慢四贝勒一步跟在他后头往出走,一手掐着衣袖,不知悲喜。
得了四贝勒那样的话,她本该欢喜,却莫名地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