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要走出杏花巷时候,现巷子里有很多住户都出来了,看见她就笑。她正明白怎么回时候,就见妇人上前作揖,谢崔桃查清了杏花巷生诡案,让大家终于弄清楚切,心里得了安生了。
这段日子,巷子里连续有两对夫妻‘自尽’,加之官府人频繁来往此处,真真叫他们提醒吊胆怕极了,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生怕眼睛闭自己也成了吊死鬼了。
“我们刚刚听官人们说了,这都小娘子您的功劳,我们可真真要好好谢谢小娘子才行。”有人起头了,住户们纷纷都张口说起来。还提到崔桃好心地给每一家挂符咒,用桃木等物驱邪,几乎把崔桃夸成了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我们崔娘子就是这般厉害的高人,大家真得好好谢谢她!”王四娘见状,掐着腰朗声跟众人喊道。
住户们听这话,纷纷要拿东西表示,管它是鸡鸭鹅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总之他们觉得好的都搬了出来要赠给崔桃。
崔桃瞪一眼王四娘,骂她添乱,
“诸位必如此,官府办案,职责所在,我们不拿百姓针线!”崔桃忙笑着拒绝大家道。
“好一个不拿百姓针线!”记清朗男声从人群后传出。
百姓们回头张望,见有韩推官在,忙让出一条路。
赵祯负走到崔桃面前,称赞她破案有功。
崔桃差点就给赵祯行礼了,随即想起来他在她面前还在伪装身份来着。
“黄六郎怎么来了?”崔桃故作惊讶问。
“刚才在巷口偶遇稚圭兄,听说着杏花巷出了桩大案,便好奇也跟来看看。”
赵祯还是坚持着他漏洞百出的黄六郎人设。那能怎么办,人家是皇帝,该配合他演戏还是要配合。
“那可真是巧了。”崔桃嘿嘿一笑,给赵祯介绍了王四娘和萍儿。
赵祯听随便打量二人一眼,就开启了他大领导视察模式,先去看了这杏花巷凶相宅,听崔桃讲了每一个宅形里门道,又去瞧了四处挖出的小洞,算识了下这地下墓情况复杂,还看了看崔桃制造湿蒿球儿,听她讲了牛屎菇的厉害。
赵祯问崔桃:“你因何懂这么多?”
“知,但肯定跟我聪明过头了有关。”崔桃自谦地感慨道,有半开玩笑成份。
赵祯禁跟着笑起来,“管过去如何,你如今能为朝廷效力,是你之幸,也是朝廷之幸。”
崔桃连连应和,心里却吐槽赵祯这副领导式言,真很暴露他身份,他到底知不知道?
崔桃随即看向韩琦,却见韩琦别有意味地凝眸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暗示她忍忍就过去了。
大领导终于视察完毕,行人走回杏花巷口。
韩琦看了眼那座还摆在巷口的金佛,淡声对崔桃道:“送回去。”
崔桃愣了愣,随即就见韩琦同赵祯同乘车走了。
张昌却留了下来,负责协助崔桃去退金佛。
“崔娘子,这开封府钱却也能乱花,这尊金佛直接能吃了开封府半年的花费,您可是真敢呐。”张昌叹道。
“我以为报公账随便呢,韩推官那么说的。”崔桃推卸责任道。
张昌看眼崔桃,果然不再说话了。好在寺里人都好说话,二人将金佛归还,只捐了些钱道谢,儿也能混过去。
“你还说我,我还要问你呢,昨晚上怎么回,你故意打我给韩推官送饭吧?”崔桃质问张昌。
张昌忙摇头,“我可没有打崔娘子,我只是问崔娘子有没有,说了韩推官没吃饭的情况,是崔娘子主动要做,还去送。再说我也道过谢了,崔娘子若再怪我,可有点不讲道理。”
“姓张,你倒真有几分你家主人的模样,猴精儿!”崔桃瞪他眼。
张昌赔笑:“这于崔娘子也算是好对不对?六郎可不是谁给饭都吃,他肯给面子,崔娘子以后免罪的儿不就更容易了?”
崔桃回头看眼跟在她后头还在彼此小声斗嘴的王四娘和萍儿,禁仰头看天,叹了口气。看看人家跟班,多聪明,再看看她身边的,多丢人。
人比人,气死人!
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回去的时候,崔桃令王四娘去买菜,今儿她要吃鹅,炙烤鹅、酥炸鹅和炖大鹅。
王四娘听这吩咐满脸兴奋,高高兴兴地应承,就带着萍儿去买了六只大肥鹅回来,等崔桃吩咐,她就将鹅收拾好了。拔下鹅毛萍儿都给搜集起来了,说能做鹅毛褥子,等冬天时候睡起来特暖和。
“那我们回头争取多吃几只,凑它个褥子,我们一人一条!”王四娘开心应承道。
崔桃这时候则在屋子里研究机关匣子。
李才刚刚来传话说,陶高情绪激动,基本上直处在癫狂状态,正常跟他说话都不得回应,更不要说审了,所以韩琦那边还没有开堂审他。怕就怕这陶高直这样癫狂,那就要靠证据来确定他作案动机。所以这匣子里东西,尤为重要。
半个时辰后,崔桃听外面的王四娘喊着鹅都收拾干净了,也都按照她要求腌好了,崔桃也琢磨得差不多了,便迅速下,开了匣子四开锁,将里面的本书册和张图纸取了出来。
崔桃随即跑去厨房,将木炭移到她之前自己砌好的黄泥炉子中,将只鹅挂了进去,封好炉子,吩咐王四娘每两柱香往炉子里加六块碳。
“六块是不是太了?”王四娘问。
“要就是温火慢烤。”崔桃匆匆撂下这句话,便带着盒子里东西去见韩琦。
崔桃进屋时候,没想到赵祯还在,禁琢磨着他这个皇帝当是不是太闲了?莫非又跟刘太后闹别扭了,所以躲在这里享清闲?
赵祯见崔桃盯着自己看,猜她奇怪自己在这,忙咳嗽一声,解释道:“母亲看我太紧,今儿难得得空,我便想多跟稚圭呆会儿。”
崔桃恍然点了点头,果然跟太后吵架了,被她给猜对了。
“这是什么?”赵祯拿起崔桃放在桌上地图,打开来瞧,却被地图上所绘七拐八弯通道弄得差点头晕,“这是杏花巷墓图?”
崔桃点头。
“居然有这么多处机关,墓道也颇多,很容易让人迷路,若没有这张图,便是大罗神仙进去只怕都走出来。幸亏有你提醒,他们没有擅自下去。”赵祯沉吟了片刻后,看向那边韩琦,“想不到这陶高竟是个建墓能人。”
崔桃听赵祯这评价,心里咯噔下,莫不是赵祯看中了陶酒章墓设计得够好,想把陶高留下来给他建墓?这可是杀了足足十二条人命的极度凶残且冷血无情连环杀人犯。
韩琦正翻阅那本被放在机关匣子里《逆命经》,听到赵祯的慨之后,淡淡说道:“非真懂风水,过是按照这本邪书上乱言去胡为罢了。其是否身负诅咒倒未可知,但确系为一个不祥之人。”
到处给人带来的死亡凶徒,何止是‘祥’?但韩琦之所以强调这点,无非是为了让赵祯打消该有念头。且说陶高根本就懂风水,即便懂,留这‘祥之人’去修墓,修得再好也会破坏皇家风水,给皇族带来厄运。
赵祯也过是一闪而过念头,细想来确实如此,便嘱咐韩琦定要好生审理这桩案子,尽快审理完毕将凶手绳之以法,给冤死亡灵和杏花巷百姓们一个交代。
崔桃见没事了,立刻跟韩琦告辞。
韩琦:“这么急,又在做饭?”
崔桃点头,告诉韩琦她今天的主菜是吃鹅,“韩推官今晚要留开封府么?”
“留。”
“那我会儿做好了,给韩推官送份来。”崔桃欢快地说完,见韩琦没有拒绝,便当他答应了,匆匆去了。
崔桃回去就开始准备炖大鹅。
这炖大鹅关键就在于定要用大铁锅,硬柴旺火起烧。
凉油下锅葱姜蒜花椒等佐料爆炒,再放腌渍去腥的鹅肉翻炒,撒上勺酱油,鹅肉块便立刻变色为诱人棕红色,再加黄酒去腥,后加水,大量的水,却不怕水多。鹅肉最耐炖过,旺火不仅炖熟了鹅肉,沸腾翻滚大水花儿也会将鹅肉内所有醇香逼仄出来,到最后炖好起锅时候,锅内留下汤汁那都是浓缩成了最香最浓郁程度。
鹅肉快炖好时,在锅边贴了圈饼子,稍微焖会儿,饼子也就好了。便用这饼子粘着汤汁吃,最香过。
另有锅烧好油,将用陈皮等各佐料腌好鹅肉块,随后将鹅肉块裹上层面粉,再撒盐和胡椒粉,沾鸡蛋液,再滚层馒头渣,炸至颜色金黄,鹅肉彻底熟透的时候,捞出盛放在盘中,再以用酸梨汁和酱油调味的蘸料放在旁边,如此一盘陈皮炸鹅就做好了。
鹅肉脆香郁浓,细品肉香中还有着淡淡陈皮香味儿,尤为促进食欲。
做好这两道菜后,炉子里烤鹅也差不多可以取出来了。崔桃之所以用温火慢烤,目的就是为了把鹅皮下油脂全都逼出来,将鹅烤得外皮焦香脆口,内里却嫩香得可掐出水了来。
崔桃将烤好只鹅给了李才李远兄弟,第二个半只给了王钊。余下半只用刀片好放在盘中,并着碗吨鹅肉和盘炸鹅肉,以及麻油拌紫苏和甜酸菜各小蝶,配着烧饼和稀粟米粥起,让张昌端给韩琦。
张昌本想让崔桃亲自送,可转念想也能总是如此刻意,便自己来了。
该分菜都分出去了,剩下就随便崔桃和王四娘、萍儿三人大快朵颐了。
菜在桌上摆好的时候,大家都被肉香味儿勾得满脸挂笑,特别愉悦。
王四娘故作神秘得看眼崔桃,说她还买了好东西。
崔桃便问王四娘是什么。
王四娘赶紧转身溜回自己屋子里,捧了坛酒出来。
“八仙楼的青梅酒,你们喝喝?”
崔桃毫不犹豫道:“满上!人生最快意之,就是喝酒吃肉么!”
“对对对,正是如此。”王四娘高兴找到酒友了,拿来一个碗,便给崔桃倒上,又看向萍儿。
萍儿问有没有小点的酒盅,王四娘理她,干脆给她倒了碗,随她喝喝,然后也给自己倒了碗。
人随即举碗,互相敬着。
王四娘豪爽道:“今儿我们三姊妹在此也算是结缘浅,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崔桃接话道,然后训王四娘,“好好儿吃饭,别瞎扯。”
“是是是,吃饭!”
口酒口肉,好不快哉。
张昌来送碗筷的时候,现院内只有萍儿一人在收拾东西,见崔桃和王四娘踪影,二人的屋子也是黑。
“人呢?”
“今儿太累,她们吃完饭后就去睡了。”萍儿一边用抹布擦桌上骨头边说道。
张昌没多言,将已经洗好的碗筷放在厨房,随即就去给韩琦复命,告诉他崔桃已经睡了。
“睡了?”韩琦正负立在窗前,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他忽听张昌这话,微微勾起嘴角,便大迈步出门,张昌立刻跟上。
……
瓦舍。
崔桃和王四娘正红着面颊,高兴地在瓦子热闹的街市上闲逛,忽见那边有耍戏法正在喷火,俩人赶紧挤到人群最前头去,边吃着药木瓜,边跟着众人起哄喊好。
忽然,火冲她们喷来,俩人赶紧偏过头去躲闪,其实玩杂耍人很有分寸,火根本就没触及到崔桃和王四娘跟前。过俩人闪躲样子,倒是逗笑了周围许多人。
崔桃和王四娘也笑,给了杂耍赏钱之后,俩人就从人群中退出来,互相依偎着打算回开封府。
“你是不是喝多了,身子总打晃,往我身上撞。”崔桃推一把王四娘。
王四娘踉跄了下,直摇头,“我才没喝多,倒是崔娘子才是喝多了,酒量不行,两碗就犯迷糊了。”
“我可没迷糊,我看得清你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嗯——”崔桃对着王四娘脸正说着时候,忽见王四娘身后不远处,有个戴着黑纱草帽男子正踱步走过来。
大晚上,本来天就黑,这人还捂成这副样子,肯定有问题。
崔桃随即想到了地臧阁杀,便把袖中的银针备好,凝眸盯着朝她走过来的人。
再走近些时候,虽然隔着黑纱,但崔桃能感觉到那男子在盯着自己看。
男子还在继续往前走,靠得很近了!
崔桃把扯着王四娘到自己身后,疾言厉色道:“你想做甚?”
“桃子?真是你?”
好听的男声带着很浓惊讶语调,随即他便摘下了黑纱草帽。
因为离得近了些,崔桃里还挑着灯笼,她看见了这男子右手食指上有颗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