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给凉亭顶铺好青瓦片后,踩梯子上,给木柱刷朱漆。
萍儿直叹这八角凉亭做得精致,“想来比那些高门侯府也不差,若挂上白纱一定会更美。”
“是啊,更美,大半夜风一吹,白纱飘飘,里面挂个穿白衣的披头散发的吊鬼,伸哄哄的长舌头,想想就刺激。”王四娘旁假意附真反驳道。
萍儿一听王四娘这话,乍然想起杏花巷的案子,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具体画面来,坚决不提这个建议了。
崔桃刷好漆之后,从梯子上爬来,掐腰打量整个八角亭。朱红柱,八角青瓦,阳光院内绿树的映照,显得小有一番雅致,但好像差了点什么。
差什么?小桥流水的意境。
这荒院的面积够大,可东侧做一个四尺长的小拱桥,桥左右分别设小池塘,然后稍微有一个坡度,桥做一条小河,让水从北面的小池塘通向南方的小池塘,池塘都做半丈见方大小就行,可养些荷花或锦鲤。小巧玲珑,五脏俱全,正添意趣儿。
想了就干,别犹豫!
崔桃用木棍上规划了一圈,然后就挖起来。告诉王四娘萍儿,她许几筐圆形的小石子,从河边捡来的就行。王四娘萍儿立刻拿筐,牵一头小毛驴就去河边找。
崔桃挖好了坑之后,洗把脸就去街上找了石匠,定了一个小号的石拱桥。付了钱之后,石匠表示三天后就能按照崔桃的求雕琢好,然后送到封府,特意问崔桃那石拱桥上的石栏杆可雕花。
崔桃就选了祥云纹做花样,另外付了雕花的钱。她又去另一条街上买了细石灰、细黏土白膏泥,混合拌匀,厚实铺河道上,就会的形成类似一层混凝土的刚性防水层。等王四娘萍儿将四筐小石子带回来后,抹一层泥,黏上石子,等干即可。
池塘的上游做一个小型的通水道,通向院后的井,井边做个小小的蓄水池,等回头小池塘需换水的时候,就可把池塘里的谁舀出浇花,把水从井里打出来倒入蓄水池,水就会顺通水道流向小池塘。通水道细边上可些花草遮挡,也不会不好看了。
崔桃安排好这些后,带铲子筐,去郊外的山里挖些合适树木花草回来。这些东西崔桃都不会特意花钱去买,山里的花不仅不钱,关键自然生长野外没人管,其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用怎么伺候就能长好。
若买些牡丹、兰花之类的名贵好看的品,回头到院子里还特别精心伺候,弄不好就生虫闹病,太过费心思了,她没有那个时间天天去操心这些。
王四娘萍儿也跟崔桃一起,论起找野花,当属萍儿最厉害。她一进山里,那就跟被放飞了的蝴蝶一样,哪儿有花哪儿有她。
崔桃挖了两颗野山楂山葡萄,能吃又能看,好不过。又挖了一棵竹叶花椒,也就是藤椒,回头等藤椒成熟的时候,现摘来一些做藤椒炸鸡,必然美味。
三人回去的时候,天经近黄昏了,趁还有亮的时候,大家把这些树木花草都上,院东侧然有了一座精致小花园的雏形。等回头石拱桥做好了安置上,塘子里添上水,做了一个迷你的小水车安上,养了鱼莲花,花草树木也长得好了,必然更为景美。
“突然很喜欢这里,让我住一辈子都行。”王四娘对美景不禁感慨,随即问崔桃后有什么打算,如果她能住封府一辈子,她肯定跟她这住一辈子。
萍儿小表示:“我也——”
“你可得了吧,一瞧你这性儿就是嫁人的命。”王四娘直接呛话萍儿。
“想那么多干嘛,活当,当舒坦了说。”崔桃看自己这些天的劳动成果也很有成就感。
晚饭做了牛腩炖山药排骨菜豆米饭,两样都带肉,干出力的活儿就得吃肉才有劲儿。但牛腩山药是清炖带汤,口感并不油腻,喝起来既香又滋补,配上香喷喷的排骨干米饭刚刚好。
崔桃特意留了一份儿装进食盒,拿去大牢给朱二牛送了去。朱二牛因跟大哥拐卖良人,自然也被定罪,因考量其有自首表现,所判刑并不,只徒刑一年,三天后就从封府大牢转移了。
孙牢头因为跟崔桃相熟,崔桃如今也算是封府的一员,自然是了方,允崔桃可进大牢直接给朱二牛送饭。崔桃本就模样好,加之男牢内的人长年不见女子,一瞧见崔桃进来,一个个眼睛都直了,甚至有人暗中吹起了口哨,是有孙牢头的呵斥,这些人也难收敛,摆出一脸色眯眯的表情直勾勾盯崔桃。
崔桃既然敢进来,自然是料到了这些场面,其实现这状况比她想象得好很多。她提食盒到朱二牛那间牢房前,却只见跟同牢的两名男子冲了过来,朱二牛却背对牢门方向,头面墙,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朱二牛!”崔桃喊道。
朱二牛恍然抬头,起初似乎为自己幻听了,试探扭头看,果然看见崔桃后,有点激动,踉跄爬起身,连忙跑到崔桃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案子审了这么久,朱二牛自然知道崔桃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去长垣县寻亲的小娘子,她封府做事,她是衙门的人。
崔桃将食盒里的饭菜端给。
朱二牛闻到香味儿,咽了口唾沫,随即落泪哭起来了。倒是把周遭看热闹的其犯人给瞧急了,还扭捏哭什么,有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给送饭,饭菜还那么香,扑上去吃都来不及,哪儿还有空哭?果然是新来的,太容易想不。
“你受审的时候,我不来见你。如今一切都定来了,特来还你的饭。直到你离封府大牢,我会天天来给你送。”崔桃蹲身来,跟朱二牛道。
朱二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买的可没你这个香。”
“那是,这是我自己做的,自然是我做的最好吃。”崔桃不客气自夸道。
朱二牛破涕为笑,听说是崔桃亲手做的,必尝尝崔桃的手艺。先端起牛腩炖山药喝了一口汤,随即就停不来了。
朱二牛举起双臂扒饭的时候,袖子滑,露出的一截小臂上有几处青紫。
崔桃默然看吃完了,收了碗筷。朱二牛挠了挠头,非常感激跟崔桃道谢。
“我大哥说过,人只有落难的时候才能见真情。崔娘子我这个样子的时候,还给我送饭,这份儿恩情我一定会记一辈子。”
“说了是来还你饭的,所不是恩情哦,不用记。”崔桃把空碗放回食盒里后,对朱二牛道,“别想不,养好身体,一年而,熬过去好了。”
瞧之前那副打蔫的样子,知道想不,不曾好好吃过饭。
朱二牛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点了点头。
“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可否问你。”朱二牛见崔桃点头,继续道,“我不懂,尸体既然是被大哥搬到山沟里焚烧了,又不可能把烧完的尸体搬回来,那车板缝里咋能还有黑灰?”
朱大牛的保护,朱二牛才会比较单纯,奈何世间的险恶却并非某个人的隐瞒而不存,早到了该了解真相的年纪。
“因为有些尸身装车之前,就是焦的。”崔桃道。
朱二牛怔了怔,还不解想问为什么,就听同牢的络腮胡犯人嘲笑笨。
“没见过烧红的烙铁往人身上烙么?多烫会儿不就黑了?还不够黑,那就干脆直接丢炭火上烧了就是!”
大家接就起哄笑起来,朱二牛有些慌张。
崔桃起身,走到那名络腮胡男子跟前,又看向同牢的另一名身高体壮的犯人。
“后不许欺负,归我罩。”
“噗!”络腮胡男子巴巴凑到崔桃跟前,隔木栏杆,假装作揖给崔桃行礼,“是是是,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吩咐,我们自然听!”
话是这么说,但听其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根本不打算听。崔桃是官府的人,当她的面们是不能如何,但人一走,们偏就去欺负朱二牛,只抓不现形,谁也没有办法。
“我说归我罩。”
络腮胡男子忽然觉得胳膊被扎了一,随即剧烈的疼痛麻痹感就蔓延整个胳膊。疼得眼泪直掉,见自己胳膊有根银针,想用另一只手去拔掉,谁知手刚抬起来,另一只手也被扎了一根,当即就觉得自己的两个胳膊如残废了一般。
“让我看到身上有伤,我就用比这十倍厉害的……给你们治病。记住,是治病,可不是用刑!谁叫我好心肠,总是喜欢大发慈悲呢!”
崔桃等那嗷嗷大叫的络腮胡男子求饶应了,她才将银针扒来。
“我刺的这两个穴位通筋脉,专治肩周疼痛,不信你活动一,是不是觉得肩膀比之前舒坦了些?”
络腮胡男子活动了两条胳膊,本意是想看看自己的胳膊是不是真废了,是废了的话,一定喊冤告状,骂这小娘子歹毒滥用私刑。可动了之后发现,的肩膀好像真的松快了不少?但刚才那股疼劲儿,可不想有第二次。哪有治病的过程比病本身还疼的!
络腮胡男子看向崔桃的时候,见她对自己挑了眉。当明白其暗意威胁,论起玩儿阴的,竟斗不过官府里一个小娘子!但斗不过就是斗不过,只得伏低做小,赔笑请崔桃放心。
“后大家都记住了,这朱二牛我也罩了!谁敢欺负,就是欺负我!”络腮胡男子喊完话之后,笑询问崔桃可还满意。
崔桃看都不看一眼,提食盒走了。
孙牢头略送了送崔桃,禁不住笑叹:“也就只有崔娘子能降服那个猢狲。”
崔桃听孙牢头这话,晓得那个络腮胡男子有点故事,问犯了什么案。
“是个拦路打劫的,带几个兄弟各官道上神出鬼没。原本劫一就换个方,谁都抓不。谁知竟狂傲上了,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月前竟蠢得单枪匹马跑到王员外家里去。你说一个人就是厉害,还能对付得了人家王员外家几十名护院不成?结果就被人打了后瓢儿,晕过去,然后就被送了大牢里来了。”孙牢头嗤笑道。
“什么时候打劫,白天还是晚上?”崔桃问。
“好像是正吃晌饭的时候,翻了墙头进去,找准了一个衣富贵的中年男子,为就是王员外,给劫了。岂料那人却不是王员外,是管家!”孙牢头越说越觉得好笑。
崔桃思量了,对孙牢头道:“人还是看紧了些,我看有点怪,不一定安分。”
“崔娘子说了,这人就没安分过,我们自是会看紧了。”孙牢头应承道,另外还不忘告诉崔桃,朱二牛那边请放心,们也会帮忙照看些。
崔桃道谢之后,告辞回到荒院后。
王四娘立刻过来迎崔桃,“韩推官刚刚来了,见你不,又走了。”
“可说了有什么事?”崔桃问。
王四娘摇头。见崔桃转身去找韩琦,王四娘忙告诉她,韩推官人经离封府了。
崔桃:“那应该是没急事。”若真有急事的话,韩琦自然会派人到大牢那边找她。
崔桃也无所谓了,沐浴更衣,准备睡觉。
熄了灯后,崔桃惯例闭目打坐,约有半个多时辰之后,她突然感觉窗外有人。
崔桃立刻床穿鞋,就这时一个箭矢戳破了窗纸,射了上,窗外的人转身就跑
箭矢上插一张纸。
崔桃捡起箭矢,立刻追踪那个人影去。
那人影大概没有想到崔桃会反应这么快,居然不用穿衣,也不看纸条,就直接跟紧了?
很熟悉封府的环境,七拐八弯跑,很想找机会猫什么方,奈何崔桃不给藏身的机会。最后跑到了尸房杂房附近,因为这方隐蔽漆黑,终于得了机会藏身,猫一动不动了。
封府的尸房一到夜里,总有一阴森森的氛围,尸房边上放杂房的院子也是堆砌了不少件。
崔桃虽然前住过杂房,但这院子里堆积东西经常换样儿。比如她之前住这的时候,大半个院子还空,现院东堆了很多破旧的桌椅,院西有旌旗,一些木箱、木架木板,甚至还有几口铁锅。
封府辖的军巡铺有的时候会查抄一些乱摆摊的商户,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们近来巡逻时查抄回来堆这里的。
是杂房还是尸房,如果二选一进入,那么人一旦藏另一个方,就给彻底逃跑的机会了。
崔桃从上捡了一根折断了桌腿儿,闭眼睛,靠站杂房尸房两院子相交接的墙边,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杂房的院里那边传来咔哒一响。
崔桃还是没动,因为这音听起来像是丢了石子之类的东西发出的响,很可能是对方试探,故意东击西。
果然,不一会儿,尸房那边有树叶轻微的响,随即崔桃感受到了尸房那边有脚步,并且渐渐靠近院门口。
崔桃举起手里的断凳腿儿就朝音传来的方向砸去,“啊”的一尖叫,有东西应倒。
崔桃冲了过去,当即把人踩了脚底。
“我倒看看你是谁。”
崔桃把人揪起来,见这人做咬牙的动作,立刻踩了这人脚背一,随后踢裆,害得此人疼得张嘴大叫。崔桃狠狠捏住此人的巴,用刚刚的断凳腿儿卡住了此人的嘴。
尸房传出的动静,引来了巡逻衙役的注意,大家挑灯笼跑过来瞧是怎么回事。崔桃这才看清此人的脸,她竟然还认识,正是当初‘崔九娘’送毒饭案件里幸存活来的狱卒孔林。那个称不得不巡逻离,才侥幸逃过一劫的狱卒。
“居然是你。”
崔桃让衙役从尸房取来竹镊,检查孔林的嘴里是否有毒,一般的士都会执行任务的时候嘴中藏毒,备不时之需。
崔桃用竹镊搜查了半天,没发现后槽牙牙缝之类的方固定什么蜡丸之类的异。
“毒呢?”崔桃问。
“呜呜呜——”孔林嘴里还被塞个凳腿儿,不方说话。
“毒呢?”崔桃又问一遍。
孔林含泪猛摇头,表示根本没有什么毒。
崔桃这才松捏巴的手,把凳腿儿撤了出来。
孔林的嘴终于可正常闭合了,却两腮疼得命,害得眼泪又哗哗往流。
事发之后,有人去急忙通知韩琦了。
崔桃让人先把孔林绑好,等嘴巴缓缓劲儿栽说话。她则取箭矢上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