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随即把崔柳扯了出,崔柳在看韩综的刹那,瞪圆眼睛,呜呜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崔桃猜测她应该是盼着韩综能够救她。
崔桃看破不说破,也不摘掉崔柳口的布,是问韩综:“你们彼此认识?”
韩综地下眼眸,没说话。崔桃既然经查到了崔柳身上,还把娇姑以及娇姑在安平设置的意苑分舵也给捣毁了,应该能够查到或者严怀疑到他身上了。
“苏玉婉是你的亲生母亲?地臧阁阁主?”崔桃再问。
韩综依旧沉默着。
崔桃也不急着让他回答,她拿着一根竹棍,将绳套绑在崔柳的脖子上,警告她走路要不紧不慢,不能快跑,否则这绳套越挣扎越紧。
接着,崔桃还大对周围空旷的山林喊道:“我可是喂了她毒药的,解药我知道。不过呢,防你们偷袭打晕我,把我抓起逼问,还是得防着点,要是听到这附近什么异响,我就立刻拉绳子,先把她脖子扭断了,就你们扭断那俩孩童的手法一样!”
崔桃说罢,就甩出绳子的另一头,刚好缠住了路边一棵树干,树干可近碗口那么粗了。谁知她纤细的胳膊轻轻往后一拉,那树干便摧折而倒。
树落地的音结束后,林子里一片寂静,夜风吹拂树叶的音。
韩综到这一幕很惊讶,“你、你何时气这么大?”
“以前受气受多了,便攒出了。”
崔桃用竹棍打了打崔柳,驱赶可以往前走了,但走了没几步,她立刻一提手里的绳子,崔柳就嗷的尖叫一,用双手捂住的自己的脖颈几乎无法呼吸了。
“东南向,大概不到十丈远的地方吧,给我老点,我听到了。”崔桃对林子吼道。
原本伏在崔桃所述地方的地臧阁暗卫,顿时满头是汗。他正打算动身,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阁主,却真不到这崔七娘居然耳此敏锐,能察觉到他的行动。这可怎么办?能忍着伏在原地不动了。总不能眼睁睁看她把崔十娘给弄死了,不过她敢下手么?她不是了救那八名孩子而?
“你们不要以你们拿八名孩子的命就能威胁我何,我今日是算旧账的,那八名孩子即便出了儿,不是我杀的。而且你们先杀了个,足你们这种人毫无人性,不可理喻,更跟我没什么责任关系了。多杀几个平民百姓,多杀一些无辜的人,加速让朝廷出人物剿灭你们。你们怎么蠢得那么自寻死路呢?”
崔桃说着就用竹竿瞧了瞧崔柳的脑袋,让她走路保持一致的速度,“慢了!”
崔柳觉得崔桃十分可怕,刚刚被绳子扼住脖颈的感受可并不好,她能乖乖听话,保持一致地步调往山上走。
韩综目色复杂地看着崔桃刚才种种的表现,沉默半晌之后,才对崔桃承认,苏玉婉确系他的生母。
“现在可以告诉我情了?”之前韩综对她隐瞒颇多,谎话连篇,就是了掩盖他的身世,还他跟地臧阁的关系。现在都查清楚了,他也没必要再撒谎掩盖了。
“三年前人暗传信给我,告知我亲生母亲并非嫡母王氏。我本不信,也不欲搭理。后趁我外出游玩之时,她便现身了,亲口跟我道明了她当年与我父亲的过往。一个流落风尘的舞姬,卖艺卖身。一个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对她一钟情,一掷千金。俩人海誓山盟,恨不得黏成一个人,令我父亲日日不着家,后她便怀上了我。嫡母得知此之后,欲让她离开我父亲。她便提出一个条件,让她允诺可以给我一个嫡出的身份。
她说当年了我的前程,痛苦地选择抛下我。这些年她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我,认回我也不是要我孝敬她,而是把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的产业留给我。她跟我讲了很多心酸过往,还这些年她心的苦楚。毕竟是亲生母亲,血脉相连,她对我费尽心思安排,我岂能不孝?后我就了崔柳,认了妹妹,答应她,每年和她一。
在那之后的半年,我应邀了娇姑的意苑内,便在那里遇了你。”
意苑个,总舵在邓州,分舵在安平,安平是后建的。娇姑一年之大概三四个月借着照顾孙子理由,邓州考核和验收成果,其余时间,邓州意苑都由她培养出的手下负责训教选拔而的女子。
韩综至今还记得他初崔桃时的光景,头发凌乱,胳膊上淤青,狼狈地要逃脱意苑教习的惩罚。韩综眼看着崔桃躲在了树丛里,教习带着几名护院气势汹汹寻她,就在她们马上要搜到她的时候,韩综心一动,她撒了谎,将那些人给诓骗走了。
后他把崔桃救出的时候,崔桃经点神志不清了,哭喊着娘,说要回家,再然后人就晕了过。韩综便把崔桃安置在自己的房照料,醒后的崔桃到韩综,便误以他是意苑的护院,开始很怕。韩综也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便顺势应承了,但承诺不伤害他。崔桃便是从那时起,渐渐跟韩综相熟。
韩综曾跟娇姑提出带崔桃回汴京。
娇姑却以崔桃身份特殊,并且刚入意苑规矩教导不够由拒绝了。
但娇姑因瞧出韩综对崔桃的惦念,主动表示她照顾崔桃,让韩综常探望就是。此也让苏玉婉常机跟韩综多接触,进一步加深了母子感情。而崔桃因韩综的护佑,一直被优待,没再被严厉地训教,但她还是学了一些取悦男人和杀人的技法。
韩综但凡空都看崔桃,给她带吃的玩的,特别照顾她。韩综每次离开,都是以地臧阁成员的身份‘领任务’出门。
“你始终都不知我真正的身份。”
韩综在照顾崔桃半年之后,也就是年前的端午,和崔桃互许心意。约定若朝一日能脱离娇姑和地臧阁的掌控,便结夫妻。韩综再三发誓,他定安排好一切,努把崔桃‘赎’出。
那之后,韩综一直在着手安排崔桃的新身份,以名正言顺的理由,以韩家嫡次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迎娶崔桃妻,给她一个大惊喜。
但他的盘算立刻引起了苏玉婉的反对,毕竟崔桃的身份是崔氏女,若以同样的面容现身在汴京官贵圈,身份很可能就被识破。苏玉婉的意思,韩综可以将崔桃养作外室,一直在她这里留着。韩综却坚持娶崔桃,此跟苏玉婉大吵了一架。苏玉婉怕好容易积攒的母子情再生分,在无奈之下没继续反对。
之后,就是韩综回汴京科考的这段日子,崔桃在开封府出了。
“我本打算等高之后,就趁着父母高兴,提出安排崔桃你身份和娶你进门的。所以在我科举考试完毕之后,便立刻动身邓州把你接回,不你并不在,意苑的人说你领任务做。等我赶回汴京的时候,就到了开封府悬赏你的画像,说你失忆了,方得知你经人在开封府大牢,还曾险些丧命于铡刀之下。”
“那你从娇姑那里问出解释了?”
韩综红了眼眶,他缓缓吸一口气,才能控制自己的音不哽噎,“说是要安排你一次任务,非常简单的任务,你领了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意苑恢复自由身,随我安排。说意苑训教女子严格规矩,果你什么任务都不做,就随便放你走,定引起其她弟子的不满,坏掉的规矩便难立了。”
崔桃也不信这个理由,没在纠结这个点,再问韩综:“那我身上没蛊,是你帮的忙?”
“娇姑训教的女弟子分三等,上下。上最忠心,也人数最少,几乎是百里挑一。上等被种蛊后可得解药,你是最下等。”
“我这么笨?”崔桃本能地表示一下讶异。
“你不笨,恰恰因你聪明,你当初因总不服管教才受罚,也是因不够忠心,才被划下等。”
韩综告诉崔桃,她刚进意苑的时候就吃了蛊毒,但他暗给她下了解药,让她服下解毒了。
“不过你并不知情,我没能及开口告诉你真正的身份,便因一句谎话,说了更多的谎话。和你相处越久,我越开不了这个口。我怕你发现我是你最恨的地臧阁阁主之子,一气之下不理我了,做出什么傻,我怕失你。我等我科举高之后,把你的身份问题彻底解决了,给你一个惊喜,到那时再好好给你赔罪。”
“怎么解决?我本就是崔氏女,换个新身份脸却没变,别人岂认不出?做正妻不是做小,不一直闷在家里,那是要出外应酬的。”崔桃觉得韩综这个法点天真。
“所以才选择科举之后这个时机,等成亲之后,我立刻带你到最远的地方官,那里便没人认识你。”
“那我凭什么恢复自由之身了,不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要舍弃所亲人跟着你?”崔桃提出质疑,“我当时那么心甘情愿么?”
“你说过,等我把你赎出,你死心塌地跟着我,和我一起浪迹天涯。”韩综对此坚信不疑。
崔桃听到这话之后,心轻笑了一。她无缘无故被劫持,被扔到了地臧阁训教女子的地方百般受辱,她心里不委屈?不逃奔回家找父母诉苦帮自己?便是了韩综,她在意苑蹉跎了三年,这种不甘心和对家人的惦念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她原本的身份可是贵女啊。
“是我一步错,步步错,没勇气说话;是我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思虑不周,害了你!”
“对不起!”韩综突然背过身,拂袖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下之后,才转过身给崔桃作揖,行大礼赔罪。
一旁的崔柳听到俩人的对话,韩综这样跟崔桃道歉,直瞪眼睛,晃着脑袋,努警告韩综不要被骗了。
韩综却不理这些,深刻跟崔桃检讨。
当年是他犯蠢了,疏于对崔桃的保护。这次清福寺的他解决,他誓死护她周全。
“她定然是因分舵剿灭的儿,还娇姑和十娘,对你恼火了。这里埋伏太多了,你应对不了,我讲和,不让她伤害你。”
“哪那么多讲和。”崔桃直接提出一个经典送命题,让韩综回答,“我和苏玉婉、崔柳掉进水里,果你能救一个人,你选择救谁?”
韩综怔了下,对上崔桃的眼睛。他明白崔桃这问题的意思是什么。
他知道崔桃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不大喜欢地臧阁阁主。
但过这三年的时间里,苏玉婉了跟他修复母子关系,的确做了很多努。她顺应他的各种喜好,他淘了各种他喜欢的玩意儿,甚至还亲自给他缝衣梳头。韩综的确感受到了亲生母亲的那种关怀。
韩综难道:“桃子我——”
“打住!”
其这选择题的答案对于崔桃而言,根本不要,韩综对她的‘好’不曾改变过她过的结局,也不改变她现在的状态。
说到底,韩综对她的用情至深,不过是一场折磨,一场连句真话都难以说出口的脆弱爱恋罢了。他不仅在他们曾经相处的时候不敢说真话,还在她失忆之后,以本身份面对她的时候,也没勇气说真话。
她没资格怪韩综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对她说着迫不得的谎言。人的感情世界总是很复杂的,除了男女之情还许多方面需要顾忌,每个人经历不同,造就了其不同的三观和处方式,你不能强求人家抛弃所一定要全心全意对你,但你可以选择离开那个不全心全意对你的人。
崔桃问韩综这句话意义在于,让崔柳听,让林子里蛰伏的那些地臧阁暗卫们听,最终令苏玉婉知道:她的儿子白生了!
“对了,那个叫燕子的玄衣女子,在城隍庙我的时候,拿你和吕公弼性命要挟我,是怎么回?”崔桃先转移话题。
“燕姑提我威胁你,大概是了避免我的身份被你们怀疑。其都是谎话,包括我说你曾在邓州偷盗地图,我以韩二郎身份救你安置老宅的故。”
韩综愧疚地垂下眼眸。
“我以等你恢复记忆了,就可以解释一切。那儿了隐瞒我的身份,还我和地臧阁之间的关系,才对你编这样的谎话。因知道邓州那边确闹过一次偷盗盐运图的,韩稚圭回头一定求证,便那么说了。”
“但还是解释不了的地方。”
孟达夫妻仇大娘所杀,她明明没杀人,被抓后一冤都不喊,乖乖认罪求死。
什么可以生却选择死?并且这寻死不是自己悄悄自尽,而是要等开封府抓了她,在牢里受罪受审,认罪而死?
“那你可曾质问过苏玉婉,何我明明没杀人却要选择认罪死?”
韩综:“她说她也没过情发展成这样,本以给你执行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就能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可以名正言顺放你走了。她猜你怕任务失败受蛊毒发作的惩罚,所以才认罪。但其你身上早就没蛊毒了,倒是怪我没对你道明这一点。”
“胡说八道,我失忆了,在开封府努苟活下了,她还是派人暗杀我,不肯放过我。之前没证据证明刺客一定跟地臧阁关,但前几天剿灭汴京分舵的时候,我经确认杀手了,正是地臧阁的人。”
韩综蹙眉,越发意识到情不对。
“我一种猜测,你听么?”崔桃问。
韩综立刻点头。
“一种母亲,最是看不惯自己的儿子一个女子痴迷,以至于失理智,而不管不顾母亲的嘱咐。加之我本就是你同母姊妹最嫉妒憎恨之人,崔柳再三说坏话,催促要求我速死,加之你母亲本就厌恶我。你觉得她真容你带我远走高飞,让她好容易花费三年恢复的母子感情付之东流?你远走了,她的地臧阁大业谁继承啊?这货可不大聪明,在感情上比你还偏执!”
崔桃说着就敲了敲在前头走的崔柳的脑袋。
崔桃接着告诉韩综,她审问崔柳身边的四名忠心大丫鬟的结果,其就崔柳和娇姑商议着怎么弄死她的证词。
“虽然我现在没证据证明,但我觉得孟达一案,我的任务应该不是偷盗盐运图,反而更‘简单’,就是让我死,在开封府里受死。
因这个时机卡得刚刚好,你马上就要张罗成亲带我走,而她们却都置我于死地。于是便到了最后时刻,也是最佳时机,趁着你不在的时候,赶紧对我下手。
这个死法一定要讲究,果直接死在她们手里,岂不被你问责?但找理由说我的死是执行简单任务的意外失败。因开封府抓了我,她们在救不了,插不了手了,能无可奈何了。此我死了,她们最多遭你几句埋怨,却也不至于太伤你们母子的和气。”
“多厉害的心机!这样的母亲还值当你选择时候,犹豫再三?她从都没把你的需求看得多要,所谓的母子之情,不过是她要的掌控你这个木偶儿子的提线罢了。”
“再,我她当时应该拿我最要的人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必须赴死,便现在拿八名孩子的性命要挟我一样。我觉得当年她们极可能是拿我母亲或亲兄弟的命要挟我,取了我亲人的什么贴身物件吓唬我一下就成了,毕竟这现成的人可以帮忙拿东西。”
崔桃说罢,就用竹棍指向前头的崔柳,因她发现崔柳这时候的反应尤地紧张。
韩综自然也看出了,崔柳这反应是在变相证了崔桃刚才的推敲都是正确的。
以前韩综没亲眼识过苏玉婉做坏,是略听过地臧阁的名不大好,苏玉婉则以各种解释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话说得漂亮好听。韩综本性些纨绔,对于跟他干系不大的儿,也不甚关心,便也不觉得何。
但这一次,他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嘴脸多丑恶,漂亮谎话撒得多精,竟把他傻子一般骗。她居然真此费尽心思算计,拆撒他和崔桃,甚至不惜以崔桃的至亲之人做威胁,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送死!这是何等恶毒之人才做出的?那可是他亲儿子最在乎的女子,她就是这么关心儿子的?
既此,选谁经不需要考虑了。
“我选你。”韩综哑着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