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会嘛。”
等韩琦用完饭了,崔桃才跟韩琦提了一嘴宋氏的事。
“委屈你。”韩琦拉住崔桃的手,轻轻握住,白皙的手细嫩光滑,勾得人心跳加快。
“不委屈,我还怕我把夫人气得背过气去,你会怪我呢。”
韩琦笑一声,“怪你千伶百俐、慧心妙舌,偏又生得神仙玉骨、聘婷秀雅?”
“这是哪儿的话?”崔桃不解。
“是我看上你的,”韩琦顿下,才道,“怪也该怪我自己的眼光太好。”
崔桃忙给韩琦揖,“真真佩服,五体投地,今后可千万别说我会夸六郎了。较之六郎,我那几句赞美就是涓涓细流较之江河湖海,不值一提。”
“不过还挺好听的,以后记得常说哈!”崔桃笑嘻嘻地补充一句,见韩琦没把点心吃完,她就上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韩琦见状,便也拿了一块,却是等崔桃嘴里的吃完,将自己手里的送到崔桃嘴边续上。
崔桃马上就眉眼弯弯,笑得贼开心。
待夜深时,崔桃歇下,韩琦才去见宋氏。
宋氏已然准备就寝,听闻韩琦和胡氏见她,本想以不方便为由拒绝。转念想今天白天的事,她命丫鬟赶紧为她穿好衣裳,匆忙来见他们母。
厅内灯火通明,能把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宋氏一来,就看到坐在胡氏旁边的韩琦脸色冷淡,便是他察觉到她来了,他也没有抬眼。以往她一来,他都会立刻起身,略作相迎。
“半夜叨扰大嫂。”韩琦客气一句,不等宋氏接话回应,就继续下一句话,“我打算接母亲回安平老家住,那离汴京近,也便于照料。”
宋氏愣了下,她料到韩琦可能会接走母亲,可是忽然选在今天还是这么晚的时候说,不得不让人多思其中的缘故。
“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胡娘在这住得好好的。”宋氏问。
“是挺突然的。”韩琦应承一声,没有后话,反倒显得更加尴尬。
宋氏顿时也明白了,韩琦是故意闹这一出。
宋氏便看向胡氏:“之所以一直留在这住,便是惦念着这里是爹爹住过的地方,如今却说走就走?”
“我想着稚圭说得也对,安阳那里才是老爷真正落根之处,我去那养老才最合宜。”胡氏温和地笑道,“这些年也劳烦你对我的照料,这人越老毛病越多,可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宋氏忙道不麻烦,见胡氏也没有改口的意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干脆问韩琦是不是还什么话跟她说。
“倒是忽然想起,少时大哥就在这院中,曾教过我‘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你大哥对你一向用心思,常赞你聪慧。”宋氏听韩琦提起他大哥,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终究是兄弟情深,是他们夫妻自小看着长大的六弟,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就闹掰。
“今日我便当深刻自省。”韩琦与宋氏四目相对的时候,目光里别有深意。
宋氏做当家主母多年,应酬过各色人等,岂会看不懂韩琦的眼色。她倒宁愿自己不懂,这样她就不会在韩琦离开之后,去特意琢磨他的话,恍然悟到韩琦所谓的‘深刻自省’是在骂她‘不贤’。
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见到她不贤了,所以他自省,而且还特意强调是深刻自省。
宋氏狠狠地深吸一口气,都难平复自己的胸闷气短的状况,不禁气得嘴角连续抽搐。较之崔桃,自家六弟气人的本是更胜一筹,而且越琢磨回味越觉得气!
他这么晚来访,态度怠慢,原来都是对她的警告。
她都没训斥他们做事冲动,欺君罔上!他们倒是一个比一个地更会气她!
这些年,宋氏不管遇到多大的事,也从不摔东西撒气,今天晚上她把屋里的瓷器都摔个遍。
三日后,韩琦等人启程回汴京。
宋氏思来想去,韩琦若不来道别,她便不会相送。她就不信在外人面前,韩琦还敢不敬她,毕竟她可是养大他的大嫂。
不曾想,韩琦真的没有来道别,直接带着胡氏等人离开泉州。等人出城之后,才下人跑来代还韩琦跟宋氏回话,以公务繁忙为由表示不能亲自来道别。
此举在礼节上不算出错,却给宋氏重重一击,她太过高估自己在韩琦心中的分量了。
宋三娘和官家等人见韩琦居然没亲自过来道别,又见这几日宋氏心情不爽,料到这其中可能有事,便都委婉地询问宋氏。
宋氏不愿多言,劝慰她的人话却说得更多,个个都劝她应当放宽心,韩琦那般有能耐的兄弟在,将来必受其拂照。
二韩仁彦也跑来找宋氏,宋氏考校他以前一直不会的功课。
宋氏总算宽心些,“如今怎么都会?”
“我用了六叔教我的方法,背得可快!”韩仁彦挺着胸脯,特别自豪地说道。
宋氏的目光顿时晦涩起来,因而想起大儿子韩善彦常在信中提及,多亏他六叔指点他功课,才令他精进不少。
宋氏多思多想半月余,才终将之前累积的不甘和不忿化作一声叹息。
怄这一口气非争个胜负,又何苦呢。
……
崔桃跟韩琦抵达汴京的时候,已是冬日,正好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韩琦要忙着进宫复命,崔桃则踱步来到了她自己的铺子前。
王四娘正在门口热情地送客,萍儿则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珠记账。
俩人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崔桃正犹豫不进铺子,就忽然听一记响亮的女声从自己正前方传来。
“萍儿,快来看啊,这世上还居然还这么丑的人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