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通往A大。
邓助理坐在驾驶座上,车速不快不慢,稳稳地跟在那辆白色奔驰的后面。
从苏小姐上了这辆车开始,车里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度。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白瑜安侧目扫了眼后视镜,眉心微蹙。
那辆黑色宾利已经跟着他很久了。
“白老师,今天谢谢你送我。”
身旁的女孩规规矩矩地坐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白瑜安笑了笑,眉眼温和清隽:“别客气,顺路而已。”
恩禾抿唇,忽然想到什么,又问:“白老师,秦贝贝的弟弟今天来医院了吗?”
白瑜安嗯了声,说:“今天下午他爸妈送他来拆线。”
那次爆炸事故,秦贝贝的弟弟胳膊上划破了一道口子,缝了几针,如今伤口已经愈合。
恩禾似乎还想问什么,却发现有些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察觉到女孩的低落,白瑜安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那个叫秦贝贝的小孩。
白瑜安不太擅长安慰人,毕竟像秦贝贝这样的案例,他见过不止一次,甚至有比她还小的孩子。
由于种种原因被父母遗弃在医院的卫生间里。
大部分情况下,面对高昂的医药费,有人选择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想跟命运博弈,也有人权衡利弊,在生命与利益之间做出选择。
白瑜安斟酌片刻,缓声道:“等你毕业,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以后会遇到形形色色的病人。”
恩禾明白,这一次在医院见习,她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恩禾点点头:“白老师,我会努力的。”
努力成为一名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医生。
白瑜安抿唇笑了笑,“加油。”
车内的气氛又变得安静,恩禾忽然觉得白老师跟宋越川有点像,两人都是面瘫脸,话很少。
但白瑜安的沉默寡言属于谦逊内敛,外冷内热,是个好医生。
宋越川的冷淡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很少笑,即使笑了,恩禾都觉得他是不是在讽刺谁。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人的脸,恩禾皱眉,自顾自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去想。
“你有没有见过后面那辆车?”
白瑜安转动方向盘,报备之后,驶入A大校园。
恩禾愣了下,看向后视镜。
就在他们进入学校以后,后面的那辆黑色宾利也跟着进来了。
还是宋越川的车,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她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他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恩禾低着头,下意识扣着手指,小声道:“没见过。”
白瑜安侧目瞥她一眼,轻而易举识破小姑娘的谎言。
他并没有拆穿,而是将车停在宿舍楼下,温声嘱咐道:“那辆车从医院跟到这里,你以后小心一点。”
恩禾乖乖点头:“谢谢白老师,我会注意的。”
说完,白瑜安摇上车窗,调转车头离开。
白色奔驰从身边经过,宋越川终于看清驾驶座上男人的脸。
恩禾回到宿没多久,手机紧跟着振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眉心微蹙。
狗男人:“那男人是谁?”
狗男人:“说话。”
恩禾抿唇,毫不犹豫地将号码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没有等到回复,宋越川直接打电话过去。
“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宋越川舌尖抵着腮帮子,望着黑漆漆的屏幕傻眼了。
这是又被拉进了黑名单???-
还有一周见习就要结束,暑假期间学生宿舍不开放。
恩禾在网上租了间小公寓,比起清河湾的那套别墅,这里的总面积甚至比那的浴室还小。
刚搬到这的第一天,王慕宁帮恩禾购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两人忙了一下午,戴着帽子和口罩,将公寓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傍晚,两人累得瘫在沙发上,恩禾在手机上点了份豪华外卖。
看着手机余额里不断减少的数字,恩禾惆怅地叹了口气。
交了房租以后,剩下的存款顶多支撑两个月,她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这里是老小区,在寸土寸金的A市,房租还算便宜,周围虽然出行挺方便,但治安不太好。
王慕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恩禾,你真打算以后住在这呀?”
恩禾抿唇,摇摇头:“等过段时间,等我手头宽裕,再换个地方住。”
开学以后她大二,除了寒暑假,平时都住学校,一两个月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
今天晚上是贺子羡的生日。
贺子羡叫了一帮兄弟去浮生,都是长期混在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到场的男同胞大都带了女伴,周景行最近失恋,一直都郁郁寡欢,就剩下贺子羡跟宋越川两个黄金单身汉。
有人还特意叫了几个小明星过来唱歌,热场子。
宋越川来得最晚,包厢里弥漫着刺鼻劣质的香水味,他小幅度地皱了皱眉头。
看到他进来,有人立刻起身,让出中间的位置。
贺子羡眼巴巴地看了眼宋越川身后,确定是他一个人过来的,忍不住开了腔:“诶诶,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小恩禾呢?”
宋越川拿出手机看了眼,随机丢在桌上,眉宇间情绪冷淡:“她没空。”
闻言,贺子羡哭丧着脸,一副受伤的神情:“不是吧,今天可是我生日,那小孩太不给哥哥面子了。”
贺子羡很难过,很委屈。
周围这群熟男熟女,压根没有一个小姑娘有趣。
贺子羡知道恩禾喜欢吃巧克力,还特意定了一个超级大蛋糕。
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来。
“你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帮她带块蛋糕回去。”
“那小孩挺喜欢吃西西可的蛋糕。”
贺子羡跟恩禾关系挺好,他是贺家的独生子,没什么兄弟姐妹,但跟恩禾却格外投缘,一直把她当妹妹疼。
贺子羡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宋越川听了却脸色沉了沉,那双黑黢黢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贺子羡。
“你还挺关心她?”
男人尾音微扬,语速不急不缓,暗藏的情绪听着有些奇怪。
贺子羡跟个傻白甜似的,眨了眨眼:“她可是我妹妹,关心一下不对吗?”
宋越川眸光微凌,舌尖扫过牙根,“她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贺子羡:“?”
恩禾年纪小,周围这几个哥们哪个不把她当妹妹看待?
贺子羡挑眉,低低靠了声,反应慢半拍地感觉到这个老男人话语间的阴阳怪气。
“诶不是,哥,你今天看着情绪不对劲啊?”
“阴阳师嘛你?”
宋越川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红酒。
贺子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一脸八卦地凑上去:“哥,小恩禾是不是又跟你闹脾气了?”
毕竟前段时间,新闻上赵宋两家奉子成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觉得这事十有□□是真的,毕竟赵秉前都在媒体面前承认了。
要不是贺子羡跟宋越川混了这么久,他也差点信了!
一想到那丫头的倔脾气,宋越川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窒闷闭塞,有点喘不过气。
不过是仗着自己宠她,才会这么作天作地。
宋越川轻嗤了声,没说话,杯中的红酒倒是一点一点变少。
这人什么也不愿意说,贺子羡耸了耸肩膀,自讨没趣。
今天叫来的几个女孩,性格挺活泼,其中有一对刚出道的双胞胎,人气挺高,年纪轻轻,长得也小家碧玉,很能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
两人人手一个话筒,压根没从点歌台上下来,看着挺自来熟。
耳根子不得清净,宋越川微垂着眼,舌尖泛着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打算喝完这杯酒就走人。
过了会,眼前盖下一道阴影,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出现在宋越川面前。
在一堆曳曳红裙,细长的高跟鞋中尤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