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老板的眼神杀,邓助理忙尴尬地笑了笑:“怎、怎么会呢。”
汇报完工作安排,邓助理刚准备离开,没走两步,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住他。
“以后不用再派人跟着她了。”
宋越川握着笔,在甲方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大名,笔迹很重,平铺的纸面都有些凹陷。
邓助理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会提起这事。
昨天晚上,要不是派出去的人跟着苏小姐,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尾,老板说不定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邓助理不清楚面前的男人是怎么想的,毕竟有个人跟着,苏小姐出什么状况,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宋总,您确定不派人跟着苏小姐吗?”
宋越川一记冷眼丢过去,“怎么,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邓助理眨巴眼,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本正经地摇头。
看来宋总这回是真的不打算管苏小姐了。
但昨晚那通电话打过去以后,邓助理明显听到,老板紧张到声音都变了。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都变了呢。
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邓助理心里默默腹诽,拿着文件夹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宋越川又将人叫住。
“你先别走。”
邓助理抿唇:“宋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不远处,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眼睑低垂,明媚的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男人精致的面部轮廓被光影切割的棱角分明,眉骨俊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宋越川握紧手中的钢笔,动作停下来,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邓助理极有耐心的等,几秒后,才听老板说:“在她搬家之前,先确保她的安全。”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以后,邓助理居然觉得意料之中。
他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应了声才离开-
下午,宋氏集团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小姐,宋总现在不方便会客,请您还是先回去吧。”
“您现在在这里等也没用的。”
会客厅外,秘书小姐姐急忙跟在赵欣夏身后,一边劝说,一边试图将人拦住。
赵欣夏两个多月未出现,如今出现在这里,宛如变了个人。
她一向爱美,今天却破天荒的没有化妆,眼底布着厚重的一层浓重的黑眼圈,瘦削的脸颊深深凹陷,肤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
“你滚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宋越川!”
赵欣夏眼睛睁大了一圈,眼眶通红,布满血丝,一头卷发枯黄干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精细打理。
“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女人像是疯了一般,虽然看着瘦弱,却一把推开拦着她的秘书,想直接冲进总裁办公室。
很快,安保部门的人赶过来,将已经处于崩溃状态的赵欣夏拦住。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位来闹事的女人,是前任股东,长康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赵欣夏。
之前她一直待在宋氏工作,后来关于两家的流言传出,赵秉乾被踢出宋氏董事会,赵欣夏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这上班。
对于赵欣夏未婚先孕的事,众人都有所耳闻,此时安保部的几名工作人员虽然控制住了赵欣夏,但却丝毫不敢动粗,怕伤到女人肚子里的小孩。
可惜赵欣夏的小腹平坦,与普通人无异,不像是怀胎三个多月的孕妇。
被安保人员禁锢着手腕,赵欣夏挣扎无果,视线牢牢地锁着不远处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
“你们让宋越川出来,他凭什么将我爸爸踢出董事会?”
“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个临时董事,凭什么动我爸!”
不久之前,赵欣夏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如今却因为那个叫宋越川的男人,一朝坠入谷底。
赵欣夏死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丢掉所有体面和尊严,跑来宋氏大闹一番。
而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她暗恋了这么多年,为了他,宁愿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留在宋氏当一个小小的职员,就为了每天都能见到他。
赵欣夏一度安慰自己,宋越川对身边的女人都一样,尽管有人前仆后继,可谁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可惜宋越川就是一块捂不化的冰块,亲手织了一张网,将她父亲拉下马,连同她也成了一颗弃子。
后来赵欣夏才意识到,他身边一直有个苏恩禾。
原来是她太蠢,才会觉得两人真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赵欣夏今天铁了心要见到宋越川,安保人员也不好直接动粗,就在双方僵持时,不远处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
赵欣夏忽然停下,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大。
只见邓助理从里面出来,看到赵欣夏时,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你们松手。”
邓助理一开口,围在赵欣夏身边的几名安保人员立即松了手。
一旁的秘书有些紧张:“邓助理,我们已经阻拦了,但是赵小姐执意要见宋总。”
邓助理点头,而后看向赵欣夏,笑得不卑不亢:“赵小姐,宋总现在在忙。”
“您如果执意要见他,可以再等半个小时。”
说完,邓助理朝女秘书递了个颜色,赵欣夏随即被接待去了旁边的会客厅。
事实上,邓助理所说的时间,远比半个小时更长。
当秘书小姐换了第四杯咖啡时,赵欣夏才被通知,可以见到宋越川了。
办公室里,宋越川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整个人呈放松状态,懒散地靠着椅背,夏末的夕阳,耀眼热烈的余辉自落地窗泄入,将那张清隽深邃的面庞勾勒成或明或昧的两半。
赵欣夏神情有些恍惚,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只要他对她轻轻一笑,这人眼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假意,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偏偏这个世上还有叫苏恩禾的女孩。
赵欣夏暗自深呼吸,一步一步朝那人走过去,她努力想找一个开场白,不知该质问关于父亲被撤职,还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让她难以启齿。
宋越川眉目舒展,一副懒散悠闲的姿态看向她,好整以暇地等着赵欣夏先开口。
毕竟被人扣绿帽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赵欣夏:“越川,好久不见。”
此时的赵欣夏全然没有刚才在外面时的歇斯底里,此时克制收敛着情绪,表现出自己柔弱,孤立无援的一面。
宋越川没看她,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个烟盒,敲出一根烟。
“赵小姐这么兴师动众,是来找我寒暄的吗?”
宋越川嘴里叼着那根烟,眉眼间有一丝疲态。
他微微歪着脑袋,点了打火机,说话时,唇齿间轻吐出一圈薄薄的烟雾。
赵欣夏抿唇,暗暗握紧了拳头,慢慢道:“那个孩子是个意外,那天我喝醉了酒,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就是平时贪玩了些,那晚和朋友出去喝酒,没有把握好分寸,结果阴差阳错,意外怀孕。
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赵欣夏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可惜纸包不住火,被她父亲赵秉乾知道。
跟不认识的人一夜情,还怀了孩子。
赵家第一次出现这种天大的丑事,赵秉乾一直以为赵欣夏和宋越川感情很好,索性赖在宋越川头上,以孩子为筹码,让两人尽快订婚。
显然宋家的那位长辈乐见其成。
赵秉乾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宋越川压根没有碰过自己的女儿,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听着她的解释,宋越川眼睑微垂,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望向女人平坦的小腹,细长的眼尾微挑。
赵欣夏握紧的拳头越收越紧,指甲嵌入掌心,马上要见血。
她说:“那个,我已经打掉了”
宋越川一下失笑,薄薄的唇角扯着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
“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与男人眉梢眼角的笑意不同,赵欣夏整个人仿佛瞬间冰冻,身体流淌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凝固。
最近这段时间,赵秉乾一直将自己锁在家里,不敢接受媒体采访,更不敢出门。
长康集团濒临破产,还要面对巨额赔偿款,很多员工已经找到了赵宅去讨债。
过不了多久,银行的人就会来查封房子。
赵欣夏不再拐弯抹角,沉声问他:“我爸被踢出董事会的事,是你干的吗?”
宋越川眉骨轻抬,弹掉指尖的烟灰,神色坦然:“是。”
这一秒,赵欣夏才彻彻底底的清醒。
眼前的男人步步为营,一开始接近她,就另有目的。
怪不得他只会在赵秉乾面前,对她展现出片刻的温柔,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虚情假意包裹成的糖衣炮弹。
将她的父亲赵秉乾踢出董事会,才是宋越川真正的目的。
赵欣夏自嘲般轻笑了声,她是不是该夸夸他,演技精湛,□□无缝。
骗过了所有人,奥斯卡小金人不给他都可惜了。
赵欣夏深吸一口气,眼眶酸涩。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宋越川,我爸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你”
面前的女人再也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昂,如今低着头,姿态卑微到尘埃。
“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宋越川眉目舒展,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而后起身,出声打断道:“差不多行了,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有替你爸求情的功夫,不如抽时间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到时候也不至于太匆忙。”
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汪洋中,赵欣夏将宋越川视作救命的船帆,可惜他却是那个将她亲手推下去的人。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刽子手,极具天赋,三言两语像是一把消了音的□□,悄无声息就能在人胸口留下骇人的血窟窿。
回过神后,赵欣夏追上去,冲着宋越川的背影说:“宋越川你别得意,我爸虽然如今落魄,但迟早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我再不济,还是名门千金,但苏恩禾永远都是苏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不远处的男人脚步停住,赵欣夏扯着嘴角冷笑,不急不缓道:“宋越川,你也是够龌龊的。”
“她那时候才多大啊,你就带她走?”
赵欣夏继续笑,似有鱼死网破的架势:“苏恩禾不过是路边一只野麻雀,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爱上一个小孩,你不觉得恶心吗?”
宋越川转身面朝她,漆黑深邃的眼眸如深海一般,似海啸降临般,暗藏风暴。
宋越川一步一步走过去,赵欣夏抿紧唇瓣,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面前的女人下意识后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宋越川忽然伸手,捏住赵欣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男人黑如鸦羽的眼睫低垂,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看,嘴角噙着抹凉薄的笑意。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昨天已经找过我了。”
闻言,赵欣夏愣住。
宋越川的手不断收力,冷白的手背脉络清晰,那双漆黑阴郁的瞳仁里难辨善恶。
“他跪在这求我的时候,你在我眼里比草都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