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查过谭柏文,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比如陶之居死的时候,他正在外地开会,不可能隔着一座城市杀掉陶之居。”
“陈警官,你听说过降头吗南洋的降头术是由蛊术发展而来,拥有操控人的能力。”
“你是说谭柏文利用这种邪术杀死了陶之居”
“对。”
话筒里传出纸页翻动的声音,陈朔接连看了几份资料,不得不开口说到“没有动机,谭柏文和陶之居既没有生意往来,又没有恩怨纠葛,他没必要杀陶之居。”
实际上除了杨永思和谭柏文有明显的利益关系外,其他人和谭柏文都到不了非得杀人那个地步。
而且最主要的是谭柏文接近孟溪和关蔓蔓明显是别有用心,殷星舒不信关蔓蔓那点手段能骗过身为情场老手的谭柏文,谭柏文为什么要主动去接近他们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殷星舒盯着屏幕上陈朔发给他的刘国庆的资料,眉头紧蹙,到底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
蓦地,殷星舒的目光凝结在那一串数字上,他的脑中划过一道亮光。
“陈警官,是年龄。”
“年龄”陈朔一开口,瞬间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将资料摊开。
“孟溪17岁,丁彪37岁,杨永思47岁,陶之居57岁,刘国庆67岁”这些都是陈朔给他看的尸检报告上记录的,“关蔓蔓多少”
“27,关蔓蔓27岁。”陈朔吐出这个数字,正好填补了最后那个空缺,不对,或许不是最后的空缺,陈朔又翻开一份资料。
“两年前谭家还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叫做谭馨悦,后来突发疾病死掉了,死的时候正好7岁。”
“7岁把那个小女孩的照片发给我看看。”
点开陈朔发来的图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灿烂,穿着鹅黄色的娃娃领上衣和灯笼短裤,扣子做成了很特别的太阳花的形状,殷星舒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曾经想要杀掉他的那个女孩鬼,原来竟是谭柏文派来的。
“不仅如此,孟溪还是阴月阴时阴日出生的人,其他人多半也如此,这种命数一向会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只是不知道”
“是七杀局。”一直沉默的嬴峯突然开口说到。“逆天改命七杀局。”
殷星舒漫不经心的走在街道上,初春的天气不冷不热,树枝刚刚抽出新绿,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将殷星舒白皙的皮肤渡上一层光晕,使得他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回头率高的可怕。
殷星舒没有在意这些火热的目光,他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好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街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人从他的身边经过
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男人打着越洋电话,步伐沉稳,笑容自信;背着书包的小孩蹦蹦跳跳的追逐蝴蝶,纯白无暇,天真可爱;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挽着男友手臂,窃窃私语,一脸甜蜜。
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美好,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可如果有人用殷星舒的视角看,就会发现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背后拖着骨瘦如柴的老人,追逐蝴蝶的小孩手上抓着伤痕累累的小猫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肚子上全都是血
鬼魂们游走在活人中间,用伤痕累累的躯体,展现出人类过往的罪孽,这是金钱、年龄和妆容都无法遮盖的丑陋,这是世界真实的恶。
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抹恶,每当夜深人静或是激烈争吵以后,就会悄悄从心底滋生出来,区别在于有的人把它深埋心底,而有的人将其付诸行动。
殷星舒在这样充斥着恶意的世界中度过了十二年,从最开始的恐惧,到怜悯,再到麻木,他早已经厌倦了同类的尔虞我诈。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鬼魂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人类的恶意无休无止,不会停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殷星舒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世界毁灭了就好了,反正那么多人都生活在地狱里,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即便是怀着这样疯狂的想法,殷星舒的脸上的笑容依旧醉人,琥珀色的眸子温柔的能把人溺毙在里面,他天生拥有吸引其他存在的能力,不仅是对鬼魂。
因着这副欺骗性强的皮囊,无论是校里校外殷星舒都很受欢迎,许多人爱慕着他,但没人见过真实的他。
殷星舒花了两分钟在手机店里选了一款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手机,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要求,能用就行,扔了也不心疼,反正里面什么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殷星舒简直不像刚刚毕业的高三学生,正是爱玩乐的年纪,可殷星舒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重新办好手机卡,殷星舒拿着自己的新手机坐上了出租车,打车回了清和公寓,路上花了一个小时时间,这次没有堵车。
回公寓后,殷星舒从衣柜里翻出一个背包,将睡衣、充电器、洗漱用具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收了进去,很快又重新出了门。
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殷星舒报了一个地名,司机立刻朝着南郊开去,南郊的赤霞公墓,柳眉微就葬在那里。
殷星舒在南郊有一套老房子,离赤霞公墓不远,柳眉微没疯之前一家人就住在那里,那也是少有的殷星舒保留有母亲完整记忆的地方。
殷星舒每年母亲忌日前夕都会过去住一晚,好在第二天早早去扫墓。以前外公在的时候,会跟着他过去,可自从四年前外公去世后,就只剩殷星舒一个人了,他也是最后一个记得柳眉微忌日的人。
车子开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南郊,殷星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初春的天黑的早,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赤红的晚霞铺在天边,像血倾倒了一样,难怪叫赤霞公墓。
殷星舒站在荒凉的马路边上,抬眼打量这处承载了他所有童年回忆的地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扇双开的雕花铁门,现在已经生锈了,连门牌号都模糊不清,还有枯死的藤蔓缠绕在上面,如同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即将走向坟墓。
铁门后面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青石大多碎裂了,缝隙里长出杂草。小路两边是花园,殷星舒小时候这里种满了各种颜色的月季,一片姹紫嫣红景象,可现在只剩下枯叶。
花园中间是一个水池,因为刚下过几场暴雨,水池里装满了水,枯叶飘落进水池里,腐烂,沉淀,在水池底下堆积出一层发黑的淤泥。
角落里还飘着一具老鼠的尸体,泡了有一段时间了,有蛆虫在表面蠕动,散发出些微的腐臭味,殷星舒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穿过花园,一栋二层的小洋房出现在殷星舒面前,小洋房外墙贴着黄色的瓷砖,因为风吹雨淋的,有些褪色,看着很旧了。
这处房产是殷高良和柳眉微结婚的时候修建的,当年也是很气派的房子,可过了这么多年,只剩下破败,如同他们的婚姻一样。
殷星舒推开小洋房的大门,入目是一个桌椅齐全的客厅,红木沙发和茶几在中央摆开,上方吊着一盏水晶灯,墙上挂着大幅的油画,后方一条旋转楼梯连接着二楼。
虽然有一些灰尘,但洋房内部明显比外部保存的好的多,毕竟每年都要来住的,殷星舒每个月还是会请人还收拾一下房间。
殷星舒在楼下走了一圈,简单检查了一下房间,又把水电打开,然后就走上了二楼,二楼的第二个房间,就是他的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一个二十平米的房间出现在殷星舒眼前,其中一部分被隔成了卫生间,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床,床旁边是书桌,对面是衣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摆了一些书籍和殷星舒小时候玩的玩具。
这个房间还保留着他当年搬走时候的样子,殷星舒找来一张毛巾,将床和书桌擦了一遍,然后从衣柜里把棉被和床单被套抱出来换上,这些都是前两天来打扫的阿姨清洗过的,可以直接用。
花了半个小时收拾好屋子,殷星舒在床边坐下,打开背包,把睡衣和洗漱用具都拿出来,拿着这些东西去了卫生间,快速刷了牙,换上睡衣后,重新回到卧室。
在书桌边坐下,殷星舒寻着记忆打开了第一个抽屉,抽屉里空空如也,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下面藏着一个夹层,打开夹层,里面放着一个灰色的笔记本。
殷星舒翻开笔记本,上面歪歪扭扭用铅笔写着一行行的字,字迹稚嫩,日期也是十年前的,这是幼年殷星舒的日记本,曾经有一次柳眉微看见了,对着殷星舒发了很大的火,后来殷星舒就把日记本藏了起来,再不敢让别人看见。
第一篇日记记述的正是殷星舒在花园里遇到小男孩的事情,当时的殷星舒还以为是别人家的孩子跑了进来,可是后来保姆告诉他殷家的大门关着,一个小孩子不可能跑进来,而且附近就殷家一户人家,根本没有小孩子
殷星舒翻看着日记,不知不觉夜深了,他合上笔记本,关灯睡觉。就在小洋房里灯熄灭后不久,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铁门之外,两道身影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
“是这地方吗这地方这么偏,真的有人住”
“肯定没错,给的地址就是这,听说还是个大少爷,有钱人不就喜欢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吗”
“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最好收拾,做完这单生意可够我们兄弟俩快活好长段时间呢,赶紧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走走走,先进去探一下路。”
两道身影蹑手蹑脚走进院子里,小洋房的大门反锁着,只有二楼有一截伸出去的阳台,可以翻进去,其中的高瘦男子身手还算敏捷,几下就翻上了阳台,可阳台的门也锁着,高瘦男子提起手中的刀柄砸在玻璃上,咔嚓一声脆响后,门上立刻空出一个空洞。
这荒郊野外的,房子里又只有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两人行事难免大胆一些,通过空洞打开阳台的门,走进走廊,一间一间的搜索起二楼的房间来。
正在卧室里睡觉的殷星舒在玻璃碎掉之后猛然睁开了眼,他的听力敏锐,睡眠又浅,就算阳台隔着一段距离,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今晚无风无雨,家里又没有第二个人,殷星舒不认为会无故发出这种声音,生性谨慎的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摸进放在床头的背包里,将一根电击棍掏了出来,这电击棍是殷星舒用特殊渠道弄到的军用物资,用来防身再好不过。
没有穿鞋子,殷星舒靠着还不错的夜视能力走到门口,后背贴在墙上,支棱起耳朵听起外面的动静来,隐约能听见两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就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