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目光则是悄然越过毛利兰,看向了那颗躺在砖石瓦砾中的,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头颅:
这是龙舌兰的脑袋。
毫无疑问,被炸死的就是他们组织的成员。
“龙舌兰果然被炸死了。”
“情况还是很复杂啊。”
贝尔摩德凑到林新一耳边,这样小声说道。
她看似是在感叹,其实是在向林新一提醒死者的身份。
因为她心里清楚...林新一现在就算没失忆,也不会认识龙舌兰的。
“嗯...”
林新一故作冷漠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情况严重:
“我会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的。”
“头、肩膀、手掌、大腿及其以下还算完整。”
“躯干部分整个炸成了碎片。”
“这是典型的炸碎伤。”
回忆着自己在课本上学过之后就几乎没用过的知识,林新一仔细分析着现场:
“炸碎伤是推测炸点,也就是爆炸中心位置的有力证据。”
“人体能被炸碎成这个程度,说明死者在爆炸时离炸弹距离很近。”
“而只有躯干和胯部被炸碎,头、肩膀和小腿都勉强保持完整,这说明...”
“那爆炸的中心,炸弹爆炸时所在的位置...”
“是在‘半空中’,在离死者躯干部位很近的,‘半空中’。”
他这样细细地分析道。
“这...”毛利兰想了一想,当即顺着林新一的思路提出猜测:
“你的意思是,死者是像电视上的那些恐怖分子一样,把炸弹绑在腰上,然后发动自杀式袭击的?”
“不。”林新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自杀式袭击。”
“为什么?”毛利兰好奇问道。
“额...”林新一顿时有些尴尬: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知道死掉的这家伙是组织的干部,而不是什么跑来搞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了。
只不过,现在贝尔摩德在场,他也不方便把真相说出来。
“这个想想就知道吧...”
“恐怖分子搞自杀袭击,都会谋求最大程度的杀伤,用以制造恐怖氛围,从而达成自己的某种诉求。”
“而这个死者如果是恐怖分子的话...”
“他连命都豁出去了,总不会就是为了跟一间没人的男厕所同归于尽吧?”
实在没有办法,林新一只能从推理的角度出发,来解释自己的说法。
但以前最信推理的毛利兰却反而有了意见:
“这也不一定吧...”
“可能,死者其实并不想伤到别人的性命,只是想用这种震撼的方式,博得社会和媒体的关注呢?”
“如果没有证据,光凭推理,可没办法确定他不是自杀式袭击者啊。”
毛利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得林新一措手不及。
他的目光愈发尴尬:
证据为主、推理为辅,本就是他教给毛利兰的基本原则。
可现在他自己却办不到。
没办法,这个案子缺少目击者,没人知道龙舌兰死前的情况。
而要从现场里找出证据还原出真相,林新一又...又有点力不从心。
他就没办过这种爆炸案,光靠那些勉强算是没还给大学老师的、极其有限的爆炸现场知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证据。
“这个,额...”
林新一正在犹豫,而一旁,一个让人意外的声音坚定响起:
“死者不是自杀。”
“这是他杀,而且,我已经找到了证据。”
说话的竟是贝尔摩德。
她用那戴着手套的手,从那砖石瓦砾和残肢断体中,找到了一块还算完整的碎片。
那是一个手提箱的碎片,而且是在靠近手提箱开关位置的箱皮。
“看到了吗?”
“这块手提箱碎片上,焊着已经被炸断了的铁丝。”
“这是触发爆炸用的‘拉线’。”
“而仔细寻找,还能看到残损的电池、弹簧、导线、拉火管...”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拉发式炸弹。”
贝尔摩德如数家珍地说着爆炸装置的知识,然后下了结论:
“这种爆炸装置,只要施加一定的力,拉开拉线,就能触发爆炸。”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是自杀式袭击的话,炸弹是死者自己准备的,他完全可以打开箱子,直接用手把炸弹拉响。”
“他为什么多此一举,要把触发爆炸的拉线,焊在箱子内侧呢?”
不知不觉地,林新一和毛利兰都听得入神。
而贝尔摩德似乎很享受两个学生投来的那种,带着叹服的专注目光。
嗯...尤其是来自毛利兰的目光。
被那位天使小姐这样崇拜地看着,这位心早就冷下来的千面魔女,都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快乐。
于是,贝尔摩德讲解的声音悄然变得有力:
“凶手把拉线焊在箱子内侧,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他在这个箱子里设置了机关。”
“只要有人打开箱子,精心铺设好的拉线就会受力拉长,然后引爆炸弹。”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这个手提箱就是一颗诡雷。”
“死者是被人炸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