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男总算回过神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然后才慌忙改口补救道:
“我、我今天去过后山。”
“对,早上刚爬完山,才回来吃午饭睡觉来着。”
“要是山上留下什么和我有关的东西,可也没办法证明我杀人啊!”
“呵呵。”林新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里有这么多警察作见证,我们的谈话也是有录音的。”
“现在才想改口,未免有些晚了。”
“你越是这样反复无常地改变证词,这供述在法庭上就对你越不利。”
“所以,冈田先生...省省吧。”
“我...”长发男一时语塞,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林新一看得没错,他早就开始慌了。
从现场逃回家还没多久就被人堵在门口,他又怎么能不慌呢?
不管他有多谨慎,给他用来处理证据的时间都太短了。
留下鞋印的鞋子、沾到鲜血的衣服、有他指纹的手枪,他能想到的、能来得及处理的,也就只有这几样最为重要的物证。
万一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呢?
长发男很紧张。
尤其是在林新一表明身份,让他知道这个“小白脸”,就是警视厅那个无案不破的王牌管理官后。
他的气势弱了许多,林新一不知不觉地占据了主动:
“我先不说有什么证据,只说说这案件发生的过程。”
“首先,从沿途淌下的血迹可以判断,当时那名死者、也就是那个西瓜头瘦子,已经因为枪伤而流失了大量鲜血,身体变得虚弱了许多。”
“你可能就是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所以才更坚定了杀人的信心。”
在长发男那愈发紧张的目光中,林新一开始还原现场:
“你悄然靠近到他身旁,一把揪住他那只尚且完好的,当时正握着手枪的手,把它往一旁的树干上撞。”
“因为你的力气很大,所以这一撞就把死者的手腕撞得出血淤肿。”
“他吃痛之下无力握枪,于是那把枪就掉落在那棵树下。”
“而在他的手背上,也留下了他手背和粗糙树皮剧烈碰撞时蹭到的木屑和灰尘。”
“......”长发男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因为林新一说的这些内容,跟他当时做的分毫不差:
“在把枪从对方手中砸落之后,你顺势把他抵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用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想要用最大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活活掐死。”
“所以死者的后背上,才会也站着那么多从树皮上蹭下来的木屑。”
“但你没想到的是,死者当时虽然虚弱,但还是有一股狠劲。”
“他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爆发...”
“但还是成功地挣脱...不,也算不上挣脱。”
“应该说,他把你推倒了。”
林新一回忆起,那棵大树下方不远处的,出现大面积倒伏情况的草地。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死者被凶手以骑乘位压倒在地上,扼喉行凶时留下的痕迹。
但后来,他发现那血衣的胸口正中部位有一个血手印。
最重要的是,死者在窒息濒死状态下,大小便失禁排出的那些排泄物。
这些排泄物的分布位置不正常。
死者穿的是比较宽松的四角裤,不会对排泄物的运动造成太大阻碍。
如果他是以站立位,站着被人抵在树上掐死的...
这些排泄物应该只会在重力的作用下,从裆部沿着裤管向下坠落。
如果他是以仰卧位,躺着被人压在地上掐死的...
这些排泄物从肛门出来之后,应该会在死者濒死的挣扎中,被他自己的屁股压得稀烂、四溢而出。
以至于连臀部上方的腰骶部都会沾到。
但死者却两种情况都不是。
他的排泄物从内裤后裆出来,竟然会溢到内裤前裆。
屎拉到了内裤前面。
这说明什么?
说明死者濒死的时候,他的体位应该是屁股朝天,颜面朝下的。
换言之,他才是骑在别人身上的那个。
凶手反而是被压在下面的。
“当时,死者本来是被你压在树干上。”
“但他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力量,用手在你胸前一推,让你的身体向后倾斜。”
“你失去了身体重心,身体在向后倒。”
“但你仍然没有松开扼住死者喉咙的手,反而是在自己倒地的过程中,顺势把死者的身体也给带倒。”
“就这样...”
“你躺在了地上,而死者却顺势压在了你身上。”
“而这时他在爆发之后已经没有多大力气,虽然压在你身上,却还是无法阻止你的扼喉。”
“他只是在无意识的挣扎中揪住了你的衣服,做着微不足道的抵抗。”
“很快,他就在窒息中彻底地失去了抵抗之力,死在了你的手中。”
林新一说完了自己还原出的整个案发过程。
那长发男已经听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一模一样...
就像他杀人时,对方就在旁边看着一样。
这种具体到每一个动作的还原,不禁让人觉得恐怖。
长发男愈发心虚害怕,但表面上还是强撑着反怼道:
“你、你在这编什么故事呢?”
“我还是那句话...想证明我杀人,就拿出证据来啊!”
“这就给你证据!”
林新一站起身来,显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忘了我刚刚说的吗?”
“在你杀人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其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