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棋是吧?”
只剩两个人,化妆师拎起一小撮浅栗色的发梢,脸色不太好看:“当初选角的时候casting那边应该跟你交代过,要留黑发。”
他梳直了用手一比:“而且长度也说过要短一点,学生那样乖乖巧巧的,你都没听?”
“现在这样我还要重新染,明天就开机了,下午还有四五个要来定妆,你当我是蜈蚣啊十只手伺候你一个。”
坐着的人没答话,仿佛塞的不是耳机是石头,化妆师只能继续拨弄他耳边的碎发,兴致比外面枯枯直叫的蝉高不了多少。
“嘶,你怎么还打耳洞啊...”
他掀起夏棋左边耳侧的碎发:“这么大三个钉子戳着,回头摘了我上哪给你堵?”
“民国的戏,你打什么耳洞...…”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总觉得眼前的夏棋和定角照上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准确。
好比一个相貌出彩邻家男孩,突然哪个零件变异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生出一点异样的美感,拴不住的小羊一样精怪。
“每次跟组就数你们这样的小演员最不专业,形象跟合同差这么多......”化妆师咕哝着:“人家江老师车都在对面了,我马上就得过去。一会儿上完色你就在这等,我忙完了回来再继续弄给你弄。”
“江老师?”
聋了一样的夏棋突然转过头,下巴搭在椅背上,笑眯眯问:“哪个学校的老师?他不能过来化妆间一起弄吗?这样不是更快吗,我还能聊个天。”
“......”
化妆师险些当场翻白眼。
“人家有自己的休息间,跟你能一样吗?”
化妆师拖着长音:“这电影要不是江老师肯演,就原来那个班底,连后续投资都成问题。你现在是捡了大便宜,别说每天化妆排档等一等,演不好走人都是随时一句话的事情。还聊天...”
“哎你这人!”
再怎么说都只是个涂粉的,费大金提着两瓶果汁站在门口,有点想骂人,但又没什么底气。
因为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太正常,他看了眼妆台前的人,对方的表情若无其事,连点不悦都没有,于是讪讪收了音。
虽然只是染黑发,但镜子里的脑袋一头栗色很不均匀。化妆师足足调了三个度的上色膏,一屋子染剂的味道,才算做完准备。
他扯了一大片锡纸和梳子,准备上手开染,下一秒,手腕却被捉住。
“干嘛?”
化妆师下意识抽了抽,意外发现钳制他的力气并不小,一个成年男人,竟然有些动弹不得。
“你捉着我干嘛?”
他不耐烦的对着夏棋喊了声,拧紧的眉眼映在镜子里,下面是一只单薄而白瘦的小臂。
几条青筋在腕骨的地方若隐若现,瘦而不柴的男人线条微微凸显,匀称又漂亮。
夏棋漫不经心说:“不用。”
“啊?”化妆师皱眉。
“我说,不用染发。”
青年的声音略大了些,浅栗色的发梢下,眼尾依旧带着笑意。
他随意的用手指指自己的头发,声音轻快:“这是一次性染发膏,Boliwanx,本来就是黑色,洗个头就回去了。”
“......”
化妆间里足足安静了有十秒钟。
端着一手染发剂的化妆师反应过来,瞬间拉出一张驴脸:“那你早不说??”
他有一点破音:“我调了这么半天染剂,你就看着?你眼瞎了?你,”
“你可以先好好问我一句。”
坐着的人好像没什么脾气,声音带点不正经,唇边弯起一道窝:“不然我这人,特别爱来事儿。”
“......”
化妆师一甩头掀开塑料帘,骂了句脏话就往垃圾桶走,棚子里又是一阵热风灌进来。
像是一把鱼食涌入沉寂的鱼缸,没有声音,却掀起一阵躁动。
妆台前的人手背贴了一下额头,那一小撮刘海被重新捋上去,露出分明的五官。
不浓也不淡,比例很精致。有种属于东方人的舒服和清美,放在炙热的六月,很像湛蓝晴空下的一行白鹭,充满鲜明的少年气。
费大金立正在门边,刚才的一幕把他吓的不轻,半天回过神,才把拎了好一会儿的两瓶果汁放上桌,转头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赵!他说形象跟合同不符!怎么办!”
“凉拌。”
“啊?”
赵斯亦撑着极困的眼皮,先吸了口果汁:
“人都跟合同不符呢。”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评论都发小红包。日更,请大家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