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人生少有能够彻底放松的时刻,在她的浴缸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
陆粥粥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了约莫四十分钟,景绪还没出来。
她好奇地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哥哥?”
浴室没有回应,甚至都听不到水流的声音了。
陆粥粥心下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连忙推开了浴室门。
此时夜幕已至,内嵌的壁灯光线柔和,少年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偏着脑袋,沉沉地睡了过去。
水面上飘着几片稀疏的白沫子,少年头发湿漉,鼻尖也滴着水珠,闭着眼睛,细密的长睫毛缀着雾气。
在浴缸里睡着的他,明明白白地把一切展露在她面前,薄薄的皮肤下,包裹肌肉流畅的形状,丝毫不显得鲁莽。
那是陆粥粥第一次无遮拦地看到他的全身,呆若木鸡。
而更惨的是,下一秒,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和她的视线来了个短兵相接。
陆粥粥进退维谷,原地石化了。
景绪素来淡定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少见的惊慌,他的背紧紧贴着浴缸壁,视线缓慢下移,看到了水中的自己,又望望面前的小姑娘。
“陆粥...”他嗓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谁...谁让你进来的!”
“对、对不起!”
陆粥粥反应过来,迅速背过身去,捂住眼睛:“我见你这么久没出来,我...我怕你出事。”
景绪试图将水面上稀疏的泡沫兜过来,遮盖住重要的地方,奈何他一动不动睡了这么久,泡沫早就化开了。
此刻他才算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脆弱。
在喜欢女孩子面前无所遮拦,这就是男人最脆弱的时候。
“陆粥,快出去!”
“好好好!”
陆粥粥闭着眼睛,慌慌张张摸索着要出门,结果手碰倒了淋浴喷头,哗啦啦,热水从喷头冲淋了下来。
“哎呀,好烫!”
猝不及防间,她被滚烫的热水烫了手。
景绪反应很快,从浴缸里一跃而起,关掉了淋雨喷头,然后快速取下白色浴巾遮住自己。
他抓起她的手,关切地问:“烫到哪里了?”
陆粥粥手背被稍稍烫了一下,但是水温并没有高到离谱,所以只是红了一块。
“没、没事。”
小姑娘的脸蛋恐怕比手还要红几分,她推开了景绪,匆忙跑出了浴室。
......
景绪换了衣服,在镜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这才缓步走出浴室。
陆粥粥正穿着碎花小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着。
“陆粥,我回学校了。”
他不敢在她这里多做停留,毕竟此时天色已晚,刚刚又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
“哥哥留下来吃晚饭吧。”小姑娘拿着锅铲,说道:“我都做好了。”
景绪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吧台边。
看着她系着围裙的娇小的倩影,景绪脑子里冒出了两个字――娇妻。
他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有这样的福分,却又控制不住想占有她的念头。
陆粥粥将一碗热腾腾面条端到他面前,景绪却牵过她的手,检查手背:“要不要上点药?”
“没事的。”陆粥粥解释道:“其实水温不高,只是刚刚那一下子,没防备。”
景绪看着小姑娘白皙柔嫩的手背,的确没有问题,这才放开了她。
他知道被灼肤之痛,痛感是远远超过了其他的疼痛,所以听到她喊“烫”,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笑着问:“刚刚吓着了?”
陆粥粥脸颊再度泛起红晕,小声辩解:“没...没,我什么都没看到。”
景绪端起碗,喝了一口骨面汤,平静地说:“不信。”
刚刚那样的四目相对,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这事儿是挺尴尬,但是如果什么都不说,权当无事发生,恐怕会更加尴尬。
陆粥粥紧紧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大拇指的指甲抠着手背,隔了良久,缓缓道:“哥哥,我们是情侣。”
景绪放下汤碗,眼角勾了勾:“嗯?”
陆粥粥故作镇静地点点头,认真说道:“夏桑也有男朋友,我问过她了,情侣之间相互看,都是...都是正常的,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我也不会介意看到哥哥的身体。”
熟悉的紧绷感...又来了。
景绪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丫头搞死。
“什么叫相互看。”他惩戒地弹了弹她的眉头:“不准说这样的话。”
“好吧。”
陆粥粥点点头,她觉得她的景绪哥哥,好像比她还纯情很多。
好歹她也是跟着老司机蒋清霖一起长大的,女流氓不敢当,但肯定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兔。
陆粥粥老早就跟有经验的小姐妹打听清楚了,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她全都懂。
那天妈妈问她,景绪有没有提过要求,她当然知道妈妈的顾虑是什么。亲密恋人之间,这些事情本就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即便不是现在,也是在将来。
陆粥粥不排斥,虽然会有面对未知的害怕,但与此同时,潜意识里还有一丢丢期待――
和心爱的人一起,是多么愉悦的体验呀。
可是景绪从来没有提过。
夏桑说她的男朋友,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想那什么。
景绪不会不想吧,不是说这个年龄的男生都是某种小型贵宾犬吗...
算了算了。
陆粥粥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再胡思乱想。
景绪不知道陆粥粥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他把她做得面汤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吗?”
“好吃。”
“说实话。”
他眼角的笑意弥漫开了,英俊的面庞带了几分少年的风流气:“难吃到怀疑人生。”
陆粥粥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反问道:“难吃你还把它吃光了呀。”
“嗯,虽然难吃,但是喜欢。”
因为是你做的,所以心甘情愿。
窗外哗啦啦地下起了阵雨,陆粥粥跑到窗边,拉上了窗帘,回头试探性地问景绪:“哥哥,下雨了。”
景绪收了碗筷,漫不经心道:“家里有伞?”
“有的,可...”
这么大的雨,就一定要回去吗?
景绪洗过了碗,不再逗留,走到了玄关边:“伞在哪里?”
陆粥粥坐在沙发上,也不送他:“你自己找咯。”
景绪打开了玄关的柜子,在最下面一格抽屉里取出了雨伞:“晚上睡觉关好窗,我走了。”
陆粥粥睨他一眼,他单肩挂着黑书包,换好了运动鞋,走得还挺果断。
“喂!”
景绪回身:“还有事?”
陆粥粥趿着拖鞋,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边,闷声说:“我们难道不是情侣吗。”
“嗯?”
她加重了语气:“我们不是情侣吗!”为什么别人可以有的,她就没有。
景绪看着小姑娘生气的小表情,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颗巧克力糖,塞进她睡衣胸前的小兜里,然后拍拍她的头:“乖了,哥哥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陆粥粥摸出那枚fancy的巧克力糖,冲景绪背影喊道:“景绪!我不是小孩啦!”
不是那个生气了用一颗糖哄哄,就会很开心的六岁小孩了。
景绪撑着伞,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夜里,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撒娇耍赖不开心,也可能只是希望他留下来陪陪她而已。
但他并没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
暂时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