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粥粥背着小书包离开之后,陆雪陵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昨天陆粥粥为什么那样生气吗?”
陆怀柔收拾了碗筷,说道:“不就把她的海报扔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看来你真是非常不了解你的小苹果,如果只是撕了她偶像的海报,她顶多跟你拌两句嘴,能跑到你工作的地方大吵大闹?她有这么不懂事吗。”
陆怀柔这才回过味来,望向陆雪陵,不解地问:“还有什么事?”
陆雪陵笑了起来:“叫声姑奶奶来听听。”
“做梦!”
“不想听算了。”陆雪陵端着牛奶,慢悠悠地上了楼,还没忘回身冲陆怀柔做了个猫猫拳:“就让你心里好奇的小猫咪,挠死你吧!”
半个小时后,陆怀柔终于叩响了练舞室的门,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喊了声――
“姑-奶-奶。”
陆雪陵一边拉伸着长腿,回了句:“哎!乖孙子。”
“陆雪陵!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陆雪陵讽刺道:“不跟小朋友商量一声,便擅自决定给小朋友转了班级,而且还是sss级的地狱班,没有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每天只有高强度的课本知识学习。换了你,你能有好脸色?”
陆怀柔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呢。
“就这?”
“就这??”
陆雪陵走过来,一个爆栗敲他脑袋上:“陆怀柔,搞没搞错,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好吧!你一点都不尊重小朋友!转班也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就一破小孩,有什么好问的。”陆怀柔觉得非常荒唐:“当年爸妈送咱们去艺术团培训的时候,问过咱俩的意见吗,你劈叉劈得眼泪花花的时候,也没见谁问过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小孩子懂什么,最后还不都要听大人的话。”
“哇,陆怀柔,我发现你的教育方式真的很有问题耶!”陆雪陵放下大长腿,说道:“难怪你儿子当年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你,你简直就是个专.制的暴.君嘛!”
“一码归一码,陆随意那小混蛋,是他自己叛逆,不服管教。”陆怀柔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家小小陆跟他可不一样,比他听话多了。”
“对,陆粥粥比当年的陆随意懂事多了,所以昨天她自己想明白过来,一句话都没跟你提,还向你道歉,对吗。”
陆怀柔从裤包里摸出了三枚巧克力糖。
是啊,小姑娘真是懂事得招人心疼。
陆怀柔心下隐隐有些愧疚,他的这一番“专.制”的大道理,仅适用于对付陆随意那种浑天浑地的叛逆小孩,可是面对陆粥粥,他很难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
别人开玩笑,都说陆粥粥是他眼睛里的小苹果。
陆怀柔不管多么疲倦、多么烦躁,只要看到她,他的心里就会涌起阵阵温暖。
“她真的很不开心啊?”陆怀柔犹疑地问:“为什么?基地班不是挺好吗,学费高出普通班三倍了。”
“不是贵的就是好的,我昨天去基地班教室门口看过,整个班就十几个小孩,单人座位,谁也不跟谁讲话,只知道埋头看书做题,甭说是小朋友了。换了你,你能耐着性子,在那儿枯坐一整天?”
陆怀柔还是有些不甘心,闷声道:“你就喜欢跟我对着干,说话不客观。”
“那你自己去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怀柔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学校看看。
......
下课,陆粥粥没精打彩地趴在桌上,手上的铅笔头都被磨粗了。
她向身边一个男孩问借卷笔刀,男孩连忙捂住自己卷子上的答案,生怕被陆粥粥偷看了去,也没理她。
陆粥粥撇撇嘴,觉得真没劲。
教室窗外,张虎和蒋清霖两人冲陆粥粥招了招手。
看到他们,陆粥粥沮丧的心情才稍稍好转,跑出了教室:“你们怎么来了?”
张虎抢白道:“蒋清霖说要来看看你。”
“胡说,明明是你拉着我来看肥粥的!”
“才、才不是呢。”张虎脸颊微微发烫:“就是蒋清霖要来。”
“不管是谁要看。”陆粥粥搭住两人的肩膀:“反正你们来看我,我就很开心啦!”
“你们基地班...”蒋清霖走到窗边,打量着教室:“看起来好空哦!连黑板报都没有。”
“是啊,什么都没有。”陆粥粥无奈地说:“连美术课和音乐课都没有。”
蒋清霖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大家都想来基地班呢?”
“才不是大家都想来呢,明明就是家长想让我们进这个班。”
“对对对!”张虎认同地点头:“我跟我妈妈说,陆粥粥进了基地班,我妈妈还让我加把劲呢,争取考进基地班,跟陆粥粥当同学。”
“千万不要来!”陆粥粥连连摆手:“你都不知道基地班多可怕,简直是人间地狱!”
蒋清霖:“没这么夸张吧。”
陆粥粥小声说:“班上同学都相互不讲话,下课也从不出来玩,课程都超难,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美术课!”
“听起来好像很惨呢。”
“不是听起来很惨,是真的很惨。”陆粥粥深长的叹息了一声:“以后陆粥粥就要改名字了,叫陆惨惨。”
蒋清霖从小包里摸出了一个折纸乌篷船,同情地说:“这是手工课折的小船,我很喜欢的,送给你吧,让它陪着你,就好像我们也在你身边一样。”
陆粥粥刚接过了乌篷船,发现上面居然还贴了一张陆怀柔的大头贴纸。
“我偶像哥哥也在上面,让他陪着你吧。”
陆粥粥:......
谢谢,我并不想要。
这时,钟老师却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陆粥粥,该回教室了。”
“可是还没上课呀?”
“我们基地班的同学,下课之后除了上厕所,一般不会在教室外面闲耍。”
陆粥粥问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钟老师板着脸孔说:“你看咱们班,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只有你在外面闲聊,学习要靠自觉,老师不可能24小时监督你。”
“可我上课也很认真啊。”
“你以为,仅靠上课听讲就可以了吗,咱们班的同学都在你追我赶,你要是自甘堕落,我也救不了你!”
他睨了眼陆粥粥手中的小纸船,哼道:“玩物丧志!”
钟老师的语气很严肃,蒋清霖和张虎又都还处于“唯老师之命是从”的年纪,被吓得不轻。
蒋清霖小声说:“那肥粥,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嗯,一定要来!”
钟老师却忽然道:“普通班的同学,以后不可以到三楼基地班的教室门口玩!”
蒋清霖和张虎面面相觑:“为什么?”
“陆粥粥,你是非常聪明的小孩,应该不会不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吧。”钟老师不满地说:“你应该和咱们班的同学多讨论学习问题,而不是和这些普通班的同学整天瞎玩闹!”
蒋清霖和张虎一下子就蔫了,虽然他们还小,但是钟老师的话语和他鄙夷的神态,还是伤害到了他们的自尊心。
陆粥粥本来对钟老师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他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的朋友难堪,她立刻炸毛了――
“才不是这样呢,我的朋友才不是什么近墨者黑,他们不是墨,一点都不黑!”
走廊上的小风波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同学,他们最喜欢看老师训斥别的学生了。
钟老师压着嗓子呵斥道:“陆粥粥,回教室!”
“钟老师不讲道理!”
“陆粥粥,现在立刻马上回教室!”
“我爷爷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尤其您作为老师,说话更应该谨慎。”
钟老师这些年也遇到了不少难缠的学生,但大都是胡搅蛮缠,分分钟就被他收拾了。
陆粥粥却不是胡搅蛮缠,她的话句句在理,周围这么多同学看着,他反而有些理亏。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说的话哪句不对?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将来长大了就明白,跟什么样的朋友交往,很有可能影响你的一生!陆粥粥,我很欣赏你的聪明,希望你能把它用在正途上,而不是和老师顶嘴!”
蒋清霖难过地低下了头,不断地拉扯陆粥粥的衣袖,让她不要再顶撞老师了。
她不希望陆粥粥被老师责骂。
陆粥粥却很固执:“我姑奶奶说,只有我才能决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我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需要再重复第二遍了吧!”
“蒋清霖的语文成绩很好,作文总是能拿第一,张虎体育成绩好,跳远一级棒,体育老师还总夸他呢!怎么到了钟老师这里,就变成墨了?钟老师你要不要找我们班得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过来问问,看他们同不同意你的说法!”
周围的同学们欢呼了起来,甚至还有同学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帮陆粥粥录像。
蒋清霖和张虎这才抬起头来,方才的羞愧之色一扫而空。
对啊,他们也是受到过老师公开表扬的同学,他们也是很优秀的,才不是钟老师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呢。
周围同学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次陆粥粥更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