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感觉到有些不对,他不知道是谢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那些不堪和狼狈,还以为谢然是在恐惧什么。
他不放心的送人回去,出门时屋外飘了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叙甚至感觉身旁的少年浑身僵冷。
这让他更不放心了。
可是一直到陪着人回去,到踏进南街人可能永远也接触不到的高档别墅区,时叙也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
他撑着伞,眉目温和又可靠,目送着谢然进门,想了想,没立刻离开,而是在别墅旁边的防雨檐下站了会。
可能是他想多了,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谢然不知道他没走,他推门,看到谢女士翘着二郎腿吃水果,旁边坐一个比他小一点的少年喂她,母慈子孝。
少年看到谢然,翻了个白眼“怎么又回来了,还以为长大了,能独立行走了,不回来了呢。”
谢女士仿佛听不见,继续看电视。
少年看到她的反应,眼轱辘一转,他撑着沙发坐起来,看谢然,不喊哥,喊“那个谁,我听说你们那学校能住校啊,你去呗。”
“不是,我家你就真能心安理得天天住啊,不觉得很不要脸吗”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这样的,跟个哑巴似的,出去也没人喜欢吧,同学也不喜欢你怪可怜的”
他嘻嘻笑起来。
平心而论,谢然眉目生的好看,少年人挺拔如松,虽话不多,但也是非常讨人喜欢的模样。
但他被谢女士耳濡目染,从小不喜欢这个仇恨下的产物。
只是谢女士当年一念之差,跟谢然父亲结了婚,谢然活着,就总比他多了个名分。
他又从小被谢女士养的病态,因此每日所思所想,就是压制谢然。
他不觉得自己说话有多恶毒,因为对于这些,谢女士是不管的。
毕竟他才是谢女士费尽心机得来的,她爱情的结晶,即使没得到另一个当事人承认,也没人敢小瞧他。
带着巨大恶意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别墅宽敞的空间仿佛一瞬间被压缩了,浓稠的令人窒息。
谢然对此习以为常,垂下眼,没说什么,转头往外面走去。
一般来说,谢安这么说,他晚上是留不下来的,谢女士不会明着赶他,因为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暗地里却有的是办法让他呆不下去。
谢然有时候也费解她为什么选择把自己生下来,可是看到她对着真爱的照片声嘶力竭,抱着谢安痛哭流涕,把人吓傻的模样。
又觉得神经。
神经病的思维是无法理解的。
谢然甚至有点庆幸她从不关注自己。
如今日这般的情形,当然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谢然只知道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待一会,到后来,长大一点,知道要攒点钱。
至少能找个不需要身份证的旅馆安稳睡一觉。
他推门出去,谢安还在后面幸灾乐祸“下雨了,嘻嘻嘻。”
谢然神情冷淡,淡淡回过头看他一眼,他闭了嘴,过一会,似乎是觉得丢脸,莫名其妙生起气,骂骂咧咧。
那几声叫骂刚好被外面的时叙听见。
他抬眼,原本撑着伞,靠在墙边站,想着站几分钟,等到心里的不安稳过去再回家。
没想到从少年进去开始算,连几分钟也没撑到。
时叙微微皱眉。
谢然淋着雨出来,没人给他伞,少年柔软的黑发瞬间湿了,他抿着唇,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
他看到门口的时叙,愣一下,有点不自在的伸手,拨一下湿透的衣领。
他身后还有闷棍留下的淤青,但身躯挺得笔直,水自他皮肤上蜿蜒而下,顷刻浇湿了后背,想想都是疼的。
他一声没吭,看着时叙,只觉得有些尴尬“您还没走。”
磕磕巴巴的,您都出来了。
时叙对他伸出手指,旁边的树枝被风吹动,哗啦啦开始往下滴水,时叙握住谢然的手,微微用力,把他拉到伞下。
明明只是遮蔽了风雨,却好像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谢然忍不住看时叙,又垂下眼,不敢看他,他有点怕少年问他那些不堪的事。
时叙站在原地,没说话,半晌,摸摸他的头,带着他往前走。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谢然才听到他开口,什么也没问,轻声道“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