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后清晨
前厅,姜长风喝了口茶水,笑着看向对面的人,问道“明日就是怀星姐姐的生辰了,怎么还有空过来”
南怀星自也是端起了青花瓷茶盏,笑道“那生日会原就是怀玉的主意,他如今还未醒来,也不好再办,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姜长风点头,含笑道“有劳怀星姐姐跑一趟千里堂主不是说怀玉前一两日就该醒了,怎么到如今还没醒”
南怀星眼睫轻颤,端了茶盏,揭盖轻浮茶沫,嘴角笑意牵强道“是啊至今也还未醒,担心死人了”
姜长风打量她面色寂然,眼眸深沉,也就不再继续询问,又道“听闻怀月姐姐也赶来了,姐姐前些日子受了不小的刺激,如今再不能伤心了”
南怀星点了点头,说道“是了,好在怀玉只是昏睡,千里堂主也说他早晚会醒,姐姐也就放心了。”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笑道“倒是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姜长风看向外面,一盆盆黄灿灿的菊花在阳光下明亮夺目,不由笑道“都是老毛病了,明日做些准备,后日便要开始泡千里堂主特制的药泉,也就差不多了。”
南怀星这时起身笑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了。”
姜长风点头,吩咐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阿棋你帮我送送怀星姐姐”
立在外面的丫头跟着走出去了,姜柚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冷冷道“你不是说上次去看怀玉公子,她还借着影壁戏羞辱庄大人么你干什么对她这么客气,是我就直接让她没脸”
姜长风拍了拍手起身,理了理自己水绿的衣衫,笑道“她这人历来小心谨慎,事事都不肯冒头,如今这般拿大,有些异常,只是我不知哥哥与清晓有什么好东西被她惦记,故而不好有什么动作。”
与此同时,后院庄清晓从书案前起身,在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卷叶草纹的木盒,将一封告别信放进去,那里面有一枚红玉指环,一块青玉仙官腰牌。
庄清晓拿起红玉指环,放下盒子盖上,再缓缓套在食指上,催动灵力至指环,发出幽幽光芒,她知道对方正在,便道“先生之前给我有关明镜台的书册的看完了,我还想再多了解一点”
红玉指环泛着红芒,灵力缓缓往外蔓延,显出一张青俊容颜,他身后是茫茫云海,缥缈空旷,清冷的声音难得柔和道“那就练习一下破除幻境的法子,冰雪阵是你的克星”
庄清晓“知道了”
姜长源淡淡道“天帝正在开会,我要进去了。”
庄清晓点头,没有说话,灵力转瞬烟消云散,眼下依旧是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良久,她褪下手中指环放入盒子。
隔壁,虎腾腾在房间整理行礼,拿过一只红木树纹匣子看了两眼,最后压在了包袱最下面。
屋外,一道黑衣身影瞬移而至,堂而皇之的从窗前跑过,等虎腾腾追出来已不见踪影。
院落四周几位穿白色铠甲的仙朗将穿墙而来,飞身追了出去,其他人却是在屋宇四下巡逻,一刻钟后方才隐于四周。
隔壁,庄清晓不可置信的起身,看着凭空出现在屋子里那一绿一蓝两片羽毛,这样的尾羽,这样的气息,她一眼就认出是阿爹阿娘的尾羽。
眼看羽毛缓缓飘落于地,她跪在地上,却没有伸手去拾,明明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却仿若横亘着天河,加诸了雷霆之劫,半分不敢触碰。
庄清晓像“回光返照”的人一般,突然精神百倍,脑子像个“开了光”的阴谋家那般推算,这羽毛平白无故出现,定然是什么人施的诡计,她对这个推算极其认同的点头。
然后她好似突然就练成了“铁砂掌”,再不怕那天雷地火,伸手去拾羽毛,却不想羽毛一触既化为灰烬。
庄清晓像是被冥火灼伤般缩回了手,尾羽承载的最后一点力量在空气中荡漾开,现出一对形容枯槁,被人缓缓盖上白布的夫妇。
庄清晓跪坐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画面里那早没了精气神的人。
庄夫人分明之前还生龙活虎的训斥她一把年纪却“天真烂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骂她是“一根筋”。
庄老爷分还叹着气让她仔细想清楚,年纪越大,也就越大没有选择的余地。
明明一年之前她还与他们斗智斗勇,为避开他们的喋喋不休,她还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揽事情。
每一次他们赶回染布坊,她都有一种如蒙大赦,“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确幸。
那些记忆鲜活得好似就在昨天,他们明明那么活蹦乱跳,生气勃勃,如今却躺木板上。
画面里,围着的人喋喋不休,却没有一丝声音,无声的画面化为利刃,重重扎进她心口的位置,利刃被拔出,那里变得空空荡荡。
形容枯槁的人慢慢变得透明,庄清晓猛的扑过去,那些人,那些事,都已支离破碎。
一道空灵的声音至天外传来,“清晓,你怎么了”
一道苍老张狂的笑声同时想起“小丫头情绪不稳,离火封印也不行了”
一切恍然如梦,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虎腾腾温和的声音响起“清晓”
庄清晓起身坐回罗汉榻上,她像一个披着皮囊的人,面上欢声笑语,内里倾盆大雨。就像在夏天里面住了个冬天,面上越骄阳似火,内里就却是风霜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