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千果从榻榻米上醒来,翻个身,睡惯了软床让她浑身不舒服。看到和式拉门外阴暗的天空,以及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她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真田家,是她的本家,并非她的婚后新家。
从榻上爬起来,千果活动着脖子去洗手间,冲凉时甚至有喜鹊在檐下叽叫躲雨,有泥土的腥味,没有熏香,没有虚假的阳光。
关了水,把栗色的头发吹得半干,对着镜子用卷发棒卷好合适的弧度。
千果透过镜子和自己对视。
镜子里的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像是没有睡好,但是她确确实实已经睡足了八个小时了。
摸摸自己的脸,很紧致,是胶原蛋白的感觉,甚至她觉得自己的皮肤看上去比以前要白一些,漆黑的瞳孔里折着另外一种颜色。
那颜色在慢慢放大,最后从眼眶溢了出来是红色。
她看到镜子里,一只苍白的手捅入了她的头颅
啪
卷发棒砸在脚背,千果一激灵,浑身一抖。
眨眼间镜子里的影像消失了。
千果颤抖着手用清水再次往脸上扑去,决定换个地方化妆,不要在浴室。
她留在本家的用品不多,借了点英子的化妆品,脖子上的乌青还未消去,得多扑点粉遮盖住。
裙子得挑优雅低调一些的,爷爷不喜欢张扬,以沉静谦和的姿态见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也最有可能打动他。
该以什么理由来向他说明呢结婚还不到半年就离婚因为自己的丈夫可能是个怪物说不定会杀人若炭治郎少年说的都是真的话炭治郎会不会已经告诉爷爷了爷爷心脏不好,万一发作了怎么办
不等千果将这一切考虑周全,警察就敲上门了。
“请问哪位是月彦千果女士”
“英子,快快拖住爷爷,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我之后再回来跟他解释”千果迅速跟真田英子交接,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便赶到了门口,“你好我是月彦千果,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佐藤警官,这是我的证件。”梳着干练短发的女警察朝她出示身份证件后,说,“事关昨晚在东京
三丁目发生的出租车司机横尸街头事件,请您协助我们接受调查。”
千果二话不说直接套上鞋子就跟了出去“好的我们快走吧。”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接受得这样快“哦。”
千果第一次坐上了警车。
没有跟家里任何人道别,除了英子。弦一郎会过度担心,若是被爷爷或爸爸知道她被警察找上门来,那将是更可怕的山崩地裂。
录口供的时候千果很淡定,机械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强行逼迫自己又回忆了一遍那段生不如死的经历。
“月彦小姐,我们原本是去您登记的新家找您,可是发现您房子塌了,您知道吗”
“嗯。”
“关于昨晚被害的司机,最后搭载的客人是您,月彦小姐,没错吧”
“嗯。”
“街头录像并没有拍摄到司机被害的过程,只拍到了尸体被扔在了街上。司机是在封闭环境内被杀害的,也就是说,月彦小姐您身上是有谋杀的嫌疑的,您能懂吧”
“嗯。”
“能跟我们讲讲那天的经过吗”
“嗯。”
口供录得很顺利,唯一难搞的,是司机被害的时候完美避开了街头摄像,千果说杀人犯叫磨童,可是据调查说查无此人。除此之外,关于那个万世极乐教的邪教组织,里面的成员全都失踪了,根本无从取证。
失踪的成员里,无一例外都是女性,其中还有千果学生时代的同学。
造孽。
能轻易把人房子搞塌的破坏分子徒手把人脑袋捅开花的杀人魔或者如千果所说那样,绝对并非普通人类。
那有可能和最近的“狂犬病毒”有关吗可是他拥有清醒的意识,就是行为变态。
除此之外,唯一能将一切解释得通的,那就是凶犯为异能者。
“这样想的话就简单多了”同行的高木警官摩挲着下巴,“要说异能者,能有这种破坏力的,让我想起了内部传说中横滨的那个组织”
佐藤警官“你是说”
高木警官点头“嗯,港口黑手党,我听说里面有很多拥有可怕能力的异能者,而且他们的行事作风”
佐藤警官“不好说啊。”
听两位警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聊这
些,千果狠狠灌了一口水,觉得自己正在发生某种变化,积压许久的负面情绪正在蠢蠢欲动。
她甚至从未想过在经过了那样跌宕起伏的灾难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儿乖乖配合警察接受调查。
录口供结束,千果出了审讯室的时候,觉得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她快受不了了,她会疯掉的。
拐向大厅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月彦小姐你好。”
“你是富冈先生”千果认出了他的头发,惊讶地看了看他一身警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第一天来警署上班。”又是熟悉的台词。
原来在那天婚礼闹剧过后可怜的富冈帅哥因此又丢了工作,辗转之下机缘巧合得到了来警署实习的机会。
“原来如此,富冈先生”千果表情复杂。短短几周已经换了三份工作,莫非你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不管如何,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得人家不停换工作,千果深表愧疚。
可是对方并不觉得什么,甚至表示为民除害让他找到了真正的归属感。
他此刻看上去精神抖擞,神情似乎也比之前看到的多了一丝起伏。他将身后一直随身携带的竹刀双手递上“上次婚礼过后一直未能归还,如今物归原主。托你的刀的福,我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富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