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轻轻道,“我知道了,请翁主放心。”
钜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牢靠啊,雯萝开心地想。
城墙提前竣工了。原预计在八月份,但是才刚六月,就盖好了。但这也差不多有一年了。雯萝站在新城墙上有些感叹。壮丽的城郭就像一条盘龙,将原本的小土城围在其中。
远远眺望,城中的主干道已经全部铺上了青石板。坊市被红色的砖墙齐齐隔成一百多个豆腐块,等巷陌间的道路也修好,毛国就是这个时代最整齐最壮观的国家了。
“明日就可以开始将原有的土城墙推倒,这些土又是最好的制砖和陶器的材料。”墨染流道。
雯萝顾盼间微笑道,“钜子来毛国也已经一年了。”
墨染流微微一怔,“这么久了”
“不久,”雯萝梨涡轻陷,嗓音轻快,“我希望钜子永远留在毛国。”
“我从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墨染流轻笑,眸光里充满着看不清的,“所以,翁主要想好怎么留我才行。”清风拂过,把他的嗓音扯成呢喃般沙哑。
怎么留雯萝心里立刻出现一堆的天书。钜子看起来就是抗拒不了知识的力量那种人。当然要用一大堆天书留住他了。
“我自然知道。”她信心十足道。
“是吗”墨染流眸光里有些期待,“那我就等着翁主了。”
“好啊。”
土城墙很快就在奴隶们的协作下推倒了。黄土堆积在后山,成为两座小土山用于日后使用。毛人们自发拿着工具出来洒扫,恨不得把每一块青石板沾上的尘土都擦干净。
没有几日,毛国就像焕发了勃勃生机的
城市,街道平整,围墙洁净,处处种植着桑榆。街角搁着木制的垃圾箱。每条巷子里都有一个路厕。主街旁边还有砖砌的花坛,里面种着山野中常见的小花。但是这些小花在城外看着毫不起眼,为什么种进花坛中就那么高贵
毛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能不能想明白,他们的笑容都没有从脸上消失过。一切都越来越好,感觉生活太有盼头啦。
他们的国家太漂亮了,这些别的诸侯国视为奢靡的砖头,在毛国不过是如同泥土一样的东西。被盖成城墙保护他们。比起以前风一刮就迷人眼的小土城,这个砖砌的城墙实在太有安全感了。又高又大,死劲踹都不掉土渣。
若不是还有那么多的泥土屋子,雯萝都快以为到了什么古城了。看来砖的烧制还得继续,她的目标是让毛人们都住上砖房。
她乘坐着犊车在大街小巷里缓慢前进,车窗外,毛人们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笑容,连走路的姿势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人人昂首挺胸,嘴快咧到了耳边。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
在秦地和毛国的交界处,出现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这是秦国的公子鱼矫奉命送晋国质子闵回晋国看望他父王。因为天色渐晚就准备歇在毛国。
鱼矫有些不满,如果不是闵走之前啰里啰嗦打点他那些奴仆,也不会晚到需要在毛国留宿。毛国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个乡下地方。连秦国最小的城市都比不上。哪里能住人
负责护送他们的秦国将领看出鱼矫的不爽,连忙劝慰道,“公子,听说毛国吃食精美”
还未说完就被鱼矫打断,“听说的话哪里能当真那种山野之地都是氓民,唉,挺过这晚我们就早起赶路。对了,见到毛国君主后一定要哭穷,我最怕这些小国家一见到大国就要这个要那个。前几天那个叫泉的国君,连面粉都没见过。啧,真寒碜。”
闵也很郁闷,他本来好好在晋国做他的公子,就因为秦晋互割对方的麦子,然后他就被交换过去当质子。这次也是因为晋国传来他父王生病的消息,才被秦王允许回去看一眼。
他自己估摸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如果父王病危,那么就是朝政动荡。他就有理
由不回秦国了。因此在走前,他就遣散了那些在秦国时招来的奴仆,费了点时间。
此时正是黄昏,火烧云连着望不见的天际,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映得红红的。犊车走在官道上,道两旁是修理整齐的农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顺着沟渠流入每一块田地。
时不时还会有毛人悠闲地牵着黄牛出现。
“这肯定是毛国君主的公田,只有她有这么多黄牛。”鱼矫一副很懂得样子指指点点,毕竟秦国这样发达的国家,野人们还在用石犁耕田,哪里使得上黄牛
随从们忙道,“公子说的对。”
鱼矫十分得意地仰起脸,“死我见识这么多的人,父王倒要派出去做个普通的护送活儿。明明就该给我一方土地让我大展拳脚嘛。”
随从们刚准备如平常一般应和,就突然打住了。毕竟议论君王,可不是他们能做的。秦国法治严厉,动不动就割鼻子剁手的,惹不起,惹不起。
鱼矫没有得到应和刚准备发脾气,就见前方隐隐约约显出壮丽的轮廓,“那是什么走错了吧毛国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城墙”这话还未说完,防腐浓雾散尽,高大的砖墙显露了出来。
鱼矫刚准备质问领路的将领就听见随从们惊讶地喊道,“那个是什么”
数个巨大的轮子带动着水流哗哗作响,汹涌的水流如白驹一般穿梭,奔腾进四通八达的沟渠里,再经过几个小竹筒,缓缓流入农田。
“这个就是毛国最近的奇迹,水车组。”将领指道,“我们秦国也派出工匠过来照着画了图,回去在河里搭建,简直是神迹。”
“胡说,”鱼矫不满道,“秦国怎么可能跟小小毛国后面学你不要听风就是雨。”
将领闭上嘴巴,不再吭气。
随从们也都沉默下来,不敢惹这位骄纵的公子生气。但是嘴巴闲下来了,眼睛却在不停转动,哇,好高大的城墙,这些都是砖吧我没看错吧太奢靡了,我们秦国都不敢这么干。
哇,那个是砖房吧可是女乐坊吗不然每个进去的人都一副舒爽的表情回头得见识见识。
那个又是什么,一个大木箱子为何搁在街边哇,这些毛国的街道竟然是青石板啊,路边还种着
花好清新啊。
一行人如同在演默剧,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表情倒是极丰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路边的毛人一见就知道是外乡人,心道,呵,乡巴佬。
只有鱼矫的脸一直沉着,阴郁的快要滴水。
雯萝接到秦国公子要在毛国露宿一晚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真讨厌,蹭饭的来了。毛国这么穷,他们还要来吃吃喝喝。按理说,秦国不应该路过毛地啊,他们算好时间的话,应该能走到周地靠近毛国的小城。
郁闷地嘱咐菊准备宴席,因为熊二来的时候是属于私访,不公开身份的那种,所以她可以装不知道。但是秦国公子早早就派侍卫骑着马提前通禀,就是为了得到大国公子的待遇。这个就怠慢不得了。
就准备个几菜一汤吧。
鱼矫高昂着头带着人走了进来。虽然随从几百人,但是赴宴的只有将领、晋国质子闵和他。随从只能带两三个。
他自认是大国的公子,自然瞧不起毛国君主。他见多了小国君主,见到他都是上赶着巴结。
但是一进大殿,看见王座上俏丽的少女,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又纯又媚,身子立刻酥了一半,身子完成个虾子样拜下去,“姬候。”
秦国将领简直没眼看,恨不得找个角落藏起来。晋质子闵也行礼道,“姬候。”
雯萝心理不耐烦,面上还是带着微笑,“公子一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能够见到姬候,再辛苦也值了。”鱼矫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这样的娇娇,放眼秦国都没几个,还都在父王的后宫。他恨不得把人从王座下拽下来搂进怀里,一亲芳泽。
鱼矫打定主意,一会儿就拼命炫富,好好夸耀一下秦国的富饶。他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却不小心打在闵的脸上,闵连皱眉头。
雯萝把目光移到闵的脸上,感兴趣地瞧着,这不是去周地时见到的被交换的倒霉质子吗也算一面之缘了。
宴席上还有几个人。
苏棠兴味十足地看着鱼矫尽情表演。
绉泽觉得十分无聊,手里偷偷拿着卜具给在座的每个人占卜今晚的运气。
陈阿叔一脸心疼地想着秦国来了几百人,这是要吃掉翁主的多少麦子啊。
还有一个,始终冷凝着脸色的墨家钜子,狭长的眼眸微眯着,眸光十分不悦。
呀绉泽占卜完了,抬头看着鱼矫,这个貌似是今晚运气最不好的倒霉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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