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慎重。
明珠夫人忙着张罗女儿婚事。
今日去买布,明日去挑花,带着一众侍者进进出出,十分忙碌。而叶嘻嘻呢,只要家人平安,便没甚追求,也不愿管事。
修炼之余,总往郎
中那跑,询问坏血病一事。
对方听她讲述身上淤点久久不散,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姐可是又挑食了,总该坚持才好得快。”
她唔来唔去。
细想敖府确实只有桂管家一人这老头做事看着靠谱,实则随性,当时嘱咐他盯着敖潜啃橘子,恐怕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没准,根本没约束自家少爷呢。
况且有几日,橘子树还被敖潜送回来,他应当并未按时食用。
叶嘻嘻咬咬唇。
总忘不了男子泡在水池中,孤零零的背影。想来想去,放出替身,列了要买的东西,掐着隐身诀出去。
海边去了,挑些刚上岸的鱼虾贝类。
集市去了,买本地合时的新鲜蔬果。
想起他吃糖的傻样,又跑去糖铺,盯着店家熬制、分切,又自行往其中加了好些花生核桃碎,才带走。
她没养过孩子,但养过猫狗。
平时小淘气们没精神,毛色不亮,带去诊所瞧一瞧,吃些补充剂就好了。
现在哪有这方便,只能按照朴素的吃啥补啥理念,多给他吃点象拔蚌啊,不对,多吃点五谷杂粮,好好养身子。
她去了,一进门。
像个回家过年,钱包鼓鼓的打工崽,不停往外掏东西。桂管家眼看着耳房堆满食材,胡子翘起来,到口的嫌弃话又咽回去。
翻翻捡捡,天真地拿起黄瓜和番茄,“这是什么”
叶嘻嘻随口说了,只问敖潜在哪。
得了信,风风火火跑去。
桂管家闻闻新摘的黄瓜,口水直流,两颗绿豆眼轱辘转转,眼见叶嘻嘻跑没影了,这才背过身,张嘴啃去。
咬一口,嘎嘣脆,清香的气味在龟口中蔓延开来。
小乌龟登时身形一震。
不管不顾显出原形,伸着脖子在地上啃,哐哧哐哧的,嚼得特别大声,圆溜溜的豆子眼蓄满泪花。
汰,好吃哭了龟
敖潜卧房。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几颗橘树,稀稀疏疏摆着,地上几片叶子裹着风,跌跌撞撞地飘。此情此景,若是有人拉二胡,恐怕她都要抹抹眼泪,丢两铜板了。
门虚掩着,房中幔帐重重放下,隔绝了男子和外面的世界。
叶嘻嘻推门进去,人未到,声先到,
脆生生的,“敖潜,我来看你啦”
他从床上爬起,咳嗽一声。
拉紧幔帐。
不愿相见。
哪知叶嘻嘻是个脸皮厚的,装作看不见,一屁股坐到人床上,哗啦一下拉开幔帐,气道,“你都不想见我么亏我还给你买了好些吃的呢。”
说着,女孩打开纸包。
将裹满花生碎的糖往他面前怼,“尝尝,可好吃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
酒窝嵌在脸颊,极艳极娇。
今天穿件翠绿的小褂,里面是月白的裙。头发没怎么梳,只两鬓编了发,坠两颗透红的宝石。
整个人就跟樱桃似的,把六月明媚的天点得更燃。
她越亮,他越自卑。
男子伸手挡了挡。
身子靠后。
叶嘻嘻鼻尖微动,笑容一滞,假装没闻到他周身汹涌的腥甜。
撒娇似的哼两声,“就尝一颗嘛你那天去城外帮忙,怎不跟我父母一同回来,我也好见见你。”
男子接过糖,攒在手里,并没有吃。
叶嘻嘻继续叨叨。
跟只麻雀似的没完没了。
旁人肯定烦死了,他却好脾气听着,许久才出声道,“我不方便,待好了定去看你。”
“你不方便,我方便呀。”她从他手里抢过糖,殷切送到男子嘴边,“你帮云水关退敌,大家不知,我却知道可我知道归知道,却不知如何谢你。”
他没说话,只头低了几分。
看起来像在思考。
叶嘻嘻好动,在床沿扭来扭去。
很不老实。
半晌,敖潜撤开下半张脸的雾,露出青白精致的下巴,含住女孩指尖的糖块。叶嘻嘻瞧着那些可怖的淤青,心中发怵,先是退了退,又凑上前,捧住细看。
“怎如此严重你可乖乖听话吃橘子了”
“酸。”
他敛住嘴角,呆道。
女孩啊了一声,气死,“我晓得酸,你不会伴着糖吃么”说完,急急出去,对着橘子树就是一顿暴风雨般地薅,直把树折腾得瑟瑟发抖。
她用衣衫兜着进来,铆足劲剥了,往他嘴里塞。
男子很不愿的。
却还是剥一个吃一个,吃到最后嘴皮都染上淡淡的黄,才低声央她住手。女孩丢开橘子,从百宝袋中拿出手帕,细细替他掖嘴角
的汁液。
“你要乖点啦,笨。”
隔着浓雾,男人似在看她。
静静的。
待叶嘻嘻擦完,撤手。
萦绕周身的女儿香气散去,敖潜才出声道,“你抱抱我。”
叶嘻嘻,“嗯”
春天刚刚离开,还没到精怪发情的季节啊
“抱。”
他又说了一遍。
这厮声音太过清冷,时而如秋雨凉薄,时而如冬雨刺骨,便是有时候多点春雨的绵绵,也不过幻境一般。
她辨不出他声中是否有别的意思。
也无法窥探障眼法后的表情。
到底是从小欺负哥哥们欺负惯了,很有点小姐脾气。叶嘻嘻思忖片刻,颐指气使道,“我可以抱你,但你也要给我表演一个。”
“什么”
他问。
“我要看你气鼓鼓”
闹事的两个修士,其中一个被河豚吃了。她以为敖潜是河豚精,就总念着看他气鼓鼓,简直魔障了。
可怜的龙殿下,想来想去,越想越呆。
最后神魂不知飞到何处,连面上的浓雾都没法维持他长了人的五官,却没丝毫人气,眉眼口鼻处处动人,远山浓雾、近水平波、盛夏骤雨、凛冬冰花所有的美,都是他的美,所有的美,都不如他。
叶嘻嘻托腮叹气。
沉醉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便是下巴可怖的淤点,在他身上,也潋滟出哀绝忧伤的美。
他低头望她,眸光微动。
半晌,在叶嘻嘻殷勤的注视下,肩膀塌下些,慢慢,慢慢鼓起腮帮。
眼中有些不确定。
弱弱的,生怕自己做错。
女孩倒吸一口凉气,“阿伟死了”
她扑到他怀中,搂住男人脖子疯狂蹭。
木床摇两下,咯吱作响,两人身体缠在一处,她像一只疯狂的无尾熊,赖皮又霸道。他小心翼翼搂住女孩温软活泼的身子,低头,在细白的颈边轻嗅。
好香。
他的嘻嘻好香。
抱着她,全身都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