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有喜事,总吵吵闹闹。
今日叶家却安静得出奇,众人叫这可怖的壕气慑住,大气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名震关内的怪力小傻瓜,竟能觅到这等人家。
她坐在那,不大动。
只偶尔抬眸瞧他。
敖潜这模样真招人爱,不露脸,光看个下巴都叫人想入非非,孩子生完。难道男子相貌,也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必须要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更美
她挺挺胸,恨自己不找个面纱蒙住,美死他。
等男女老少偷瞧敖潜的目光渐渐变味,越来越炽热,叶嘻嘻又开始生闷气。
下聘仪式结束,桂管家带着几个人同方明珠商议良辰吉日。
二人成婚一事,至此,才算尘埃落定。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寻他说话。
只回到房中,一面数瓜子一面叹气他平日使障眼法,不容她瞧,今天又肯露半张脸,叫别人瞧。
瞧什么瞧嘛
给她瞧还不满足么
水性杨花的河豚
等到外面人声渐稀,房门轻响,她恨恨抬起头来,没见到气人的河豚精,只见叶无常抱着个破瓷碗,阔步进屋。
“四哥哥,求你了,嘻嘻真的求你了”
女孩脸色骤变,连连作揖。
恨不得给自家哥哥跪下。
若说叶家谁最可怕,叶无常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是叶显祖平日见到四子都要绕着走,生怕这厮张嘴说话。
男子进门,哪管她凄苦。
只放下碗,当着妹妹的面开始摔卦。平日不论铜钱还是龟壳,总能卜出卦象,今日两枚牛角落下,竟齐齐碎了。
叶嘻嘻眼皮直跳,蹦出老远。
汗毛蹭地竖起,直觉碎的不是牛角,而是她的小命。
叶无常摆摆衣袖,捡起牛角,原地蹲一会儿,阴恻恻道,“妹妹,保重。”
“啊”女孩惊叫一声,“您您您老人家倒是说一句,是凶是吉啊”
这是想急死谁
叶无常起身,还是那一句,“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和死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叶嘻嘻一屁股坐到凳子,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这“保
重”二字有何玄妙,如果可以,她真想钻进四哥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些啥。
或者干脆把他脑子搬空,让他啥也没有。
绵绵夏夜。
当空明月正圆,池中莲花盛放,晚风送来徐徐清香,撩拨心弦。
层叠的假山之上,白袍少年吹响竹笛。
呕哑嘈杂,不成调子。
这山野细竹做的笛,上面孔洞是镰刀挖的,并不齐整。他调整手指,调整气息,但不论如何调整,都无法吹出记忆中的乐曲。
叶嘻嘻善舞。
但她几乎没在人前跳过。
这蛮荒之地来的妖冶女子,有一副天籁嗓音,还有一具绵软的身体。在答应做药引之前,她求他吹笛。
他心系沐清歌,应了。
然后在寂寂月色中,看她边舞边唱。
叶嘻嘻的歌没有词,只有婉转缠绵的音,一直在追他吹奏的笛。
舞没有形,只飞蛾扑火的意,在月色中安静焚烧。
赵大根叹气,那时的他被大长老改了名,叫木无心,但并非真的无心。
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他有幸重来,不知能否圆满。
翠云跟着精怪队伍混进叶府,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轻车熟路,从外厅摸进后院。
忽而听到假山附近传来笛声,女子顿了顿。
细细打量。
她不曾见过赵大根,但是凭着多年在叶府当差的经验,很快嗤笑起来
这厮穿着华贵的白袍,发簪却很廉价。
鞋底磨损,还沾着黄泥,必常在田间出没。
手指略粗,一看就是做苦活的人。不知从哪学的笛,姿态倒是摆得潇洒,很能唬人,调子却磕磕绊绊,根本没法听。
翠云略看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这种试图引起注意的低阶修士,她见过不少。
果然,笛声消失后,少年叹了口气,“叶姑娘。”
呵,又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等知道叶嘻嘻是什么货色后,一个个不知跑得多远。
翠云冷笑一声。
又想,傻子等到秋里就该嫁给黑袍人。那厮脸使了障眼法,阖该是骇人的丑货,丑货配傻子,妙死了。
丝毫不觉,自己现在也是容颜尽毁的丑八怪。
女子七拐八拐,来到叶嘻嘻院子。
见门外有人守候,
不乏高阶修士,这才歇了进去使坏的心思。她从小道绕出来,又顺着腥臊的狗洞往外爬。
真是奇了怪了。
精怪抬着东西进到叶府,到底为哪般
看阵仗像做喜事,但是叶嘻嘻已然订了黑袍人。男方貌似是叶家旧交,在城东有一处宅子,她去打探过,门庭冷落,十分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