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忐忑一夜,各种杂乱念头塞满了脑袋。
暗沉沉的夜色渐退,枣花悄悄地翻身坐起。
穿好衣裳出了门,枣花脚步轻轻奔着厨房而去。
此时天色略早,厨房的人还没上值,只有昨晚守夜的小竹一边打着盹一边看着灶膛里的火。
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小竹一个激灵转过头,一惊,“姐姐你怎么这么早上值的时辰还没到呢。”
枣花心里装着事沉甸甸的,“睡不着便早些过来了。”
内院的事说严也严,说松也松,说到底全看上方当家主母的心思。
而昨晚枣花在世子爷和夫人面前言行无状、没规没矩的事情,已然悄悄传遍了内院。
小竹自然也知道了。
枣花眼下带着青色,一看就知是一夜未睡,小竹心里有些难过。
“姐姐。”
小竹抿着嘴唇,犹豫半响除了一声轻唤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虽年纪小,却也知像她们这样的奴婢,生死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
枣花勉强挤出一点笑,与小竹同坐在灶膛前。
灶膛里虽只留着渺渺余火,却仍能在这个昏暗的厨房里带给她们一丝温暖。
小竹添了几根柴火让灶膛的火烧得更旺些,轻声道,“姐姐,我晓得姐姐的为人。如果姐姐真的犯了错,只要真心实意地悔过改正,夫人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她圆圆的脸上,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望着枣花。
枣花只觉得心底一酸,泪意立刻就涌了上来。
内院里凡是知道昨晚事情的人,对着枣花都是一副不屑鄙视的模样。
只有小竹,也仅有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枣花伸手揉了揉小竹的头发,“傻丫头,你才认识我多久。”
小竹不依地撅起嘴,“我就是知道。”
枣花轻轻一笑,望着灶膛燃起的火光,身边有人陪着,身上暖了,心也跟着暖了。
天光渐明,厨房里人声渐沸,但却无一人和枣花搭话,仿佛谁都没看见她。
个中缘由,枣花心知肚明。
她老老实实守在灶膛前,等着一锅一锅的水烧开。
今天一大早,没等来郭氏的惩处,倒等到了青黛的吩咐。从今天开始,无需枣花再各处去送水。
如今枣花的差事去掉送水只剩下烧水,只需从早到晚窝在厨房一角,不用见人,也不用被人见。
小竹躲在人群外,悄悄朝枣花眨眨眼,自以为这便是惩处。
枣花回之一笑,心里的不安感却挥之不去。
照着她熟知的郭氏的脾性,若狠狠惩处她,昨晚的事说不定就过了。
可现在这般轻描淡写,昨晚的事反而成了郭氏心底的一根刺。
刺若不除,枣花难安。
如一把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但这会除了老实听话,枣花毫无其他办法。
正午暖阳,天气甚好。
郭氏用过午膳后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
长叹一声,郭氏睁开眼轻声开口,“睡不着,扶我起来吧。”
青黛答应一声,将床帐挂起,然后伸手将郭氏扶起。
旁边,青芷奉上一杯热茶,“夫人,喝口茶吧。”
郭氏仅抿了一小口便递了出去,“拿下去吧。”
青黛瞧着,低声道,“夫人可是在担心世子爷”
郭氏微微点头,“算着日子,世子爷率兵押粮走水运,这时应当到京城了。”
“是。”
青黛将外衣披在郭氏的身上,轻声宽慰,“夫人不必忧心,世子爷有勇有谋,此行必定顺顺当当的。”
“说得也是,”郭氏转头一笑,“说来这也不是世子爷头一次押送漕粮进京了,想来再过几日便会回转归家了。”
青黛点点头,“这回夫人还亲手准备了小公子的画像,侯爷和侯夫人看到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说起儿子,郭氏心情不禁由阴转晴。
“你去瞧瞧孩子可醒了,若醒了叫乳母抱过来,下午就让他在正房玩吧。”
青黛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十月初八。
建安侯世子何云霄风尘仆仆地从京中归来,简单快速地将公事交待一下,便立即翻身上马迅速返家。
这边有刚丫鬟小跑着进来禀报,那面何云霄已经虎步龙行地进了屋。
“世子爷”
郭氏先惊后喜,立马起身相迎,“您回来了。”
何云霄心中挂着要事,顾不上先与郭氏叙一叙夫妻之间的离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