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等管事嬷嬷将冬天的棉袄发到每个人手里，枣花才恍然道，原来这么快已经要入冬了。

“姐姐，你快看。”

小竹喜笑颜开地将棉袄翻来覆去地看，“真厚实，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厚实暖和的棉袄呢。”

布料柔软，棉花扎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对小竹的话，枣花深以为然。

当奴婢时，能有这般的棉袄，怎么也得是得主家信重的亲信人。

小竹对棉袄珍惜异常，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摆在枕边，时不时傻笑着摸一摸。

枣花吹熄了烛灯，笑着望向她，“快睡吧，明日还得当差呢。”

小竹点点头，将棉被裹得紧实。

黑暗中，旁边传来小竹轻缓的呼吸声，枣花却忽然睡不着了。

此时，她忽然想起自己重生而回后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但世事瞬息万变，虽冬天已近，但那个目标早已离她远去。

入别院快一个月，当差也近半个月了。

枣花和小竹渐渐放下心中的惊慌和忐忑，每日上值下值，日子过得很平静。

但自从十月十九见过靖王一面后，这些日子枣花再没见过他。

每次望见原本种着桂花树的那处，枣花脑海中都会想起那一日坐在轮椅上神情淡漠肃冷的靖王。

希望这位正直公允的王爷能够身体康泰，万事顺意。

虽然没有见到过靖王，却见到了之前从没见过的人。

还是女子。

面容秀丽，衣着简单却精致，袅袅婷婷从回廊上走过，总会惹得其他人驻足偷看。

她们是靖王侍妾身边的婢女。

靖王身边贴身服侍的人都是内侍，领头的是那日与孙管事交接的内侍，名叫福喜，大家都唤他福公公。别院各处管事的都是嬷嬷，徐嬷嬷是总管。

靖王府里不仅没有正妃，连侧妃都没有，只有两位太后娘娘所赐的侍妾。

这次二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她们住在三进正院后面的后罩房，平素不出来走动。不过瞧着她们身边婢女的样貌也知道她们二人必是难得的美人。

“真好看。”

每次见到她们的身影，小竹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

“羡慕吗”

晚上下值回去，洗漱后躺在床上枣花轻声问小竹。

小竹蹭了蹭枕头，舒服地长呼一口气，却道“不羡慕。”

屋里只留了一盏烛灯，暗色中小竹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姐姐，算上这次，这是我换过的第三个主家了。”

“娘亲死的早，后娘当家，为了生计卖我换钱，我虽难过却也不恨，只是那个地方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当人奴婢，生死不由己，就算像是青黛姐姐那样的一等丫鬟，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第一次见到姐姐，你在灶膛前安静地烧火，旁人的冷言冷语你全不理会，那感觉让我觉得亲近。”

“像，像是我记忆中娘亲的影子。”

枣花身体一僵。

她转过头，看向小竹的眼中似有火花溅起。

“我才比你大两岁，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小竹缩着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说笑而已，姐姐不动气。”

枣花长叹口气，伸胳膊将小竹抱在怀里，拍拍她，“我没生气，你想的明白就好。”

小竹窝在枣花的怀里，默默点头。

进入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没多久便到了冬至。

到这一天，杭州人家都会准备各式各样的年糕，寓意年年长高，吉祥如意。

但靖王他们来自京城，在冬至北方习惯吃饺子。所以今日晚膳厨房里既准备了年糕也准备了饺子，各人按喜好自去取即是。

小竹欢欢喜喜地捧着碗，碗里塞满了年糕，年糕上又叠着饺子。

枣花无语，“小心吃多了积食。”

“不会的。”

小竹护着碗，使劲摇头。

两人正笑闹着，这时兰草捧着碗走过来和她们坐在一起。

兰草瞧瞧四周，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压低声音开口。

“你们知道吗何府前几天出事了。”

“啊”小竹嘴里咬着年糕。

枣花心里一咯噔。

兰草看着她俩一脸懵然，心里对于自己消息灵通不免有些傲然，“今天听我那的管事嬷嬷偶然提起。前天何府派人来别院送节礼，听闻世子夫人好像小产了。”

小竹惊住了。

枣花望着兰草一愣，然后慢慢转头移开目光，碗里的年糕还冒着香甜的热气，她却忽然没有胃口了。

兰草不知道枣花心里所想，单看她俩的神情却在兰草意料之中。

昨日她听闻这个消息都惊了一瞬呢。

“那姐姐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枣花垂着头，低声问。

兰草摇摇头，“嬷嬷没说，我没敢问。”

然后，枣花再无其他话。

小竹感觉到今晚枣花的沉默不同以往，等回屋后没有其他人，才开口询问。

“姐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