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一进了帐内,便往那直足榻上走去。
因着没外人在,她便也不客气,往上一坐,接着便轻轻侧躺下来。
“出去这些时候,实在乏了。”她看着落冬道,“你叫人打了水,直接端了来,我就在这里洗漱了,没什么精力再去隔壁了。”
原本用膳同洗漱都是在另外分开的小帐中,只是眼下叶弦歌往直足榻上一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再叫她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要不是刚才策马比试,之后又在草地上跪了那些时候,她现在只怕连脸都不想洗。
落冬听了她这话,忙福身应了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手中端着盥盆,盆边搭着两条素色帕子。
走近直足榻后,落冬伸手将对方扶起。
伺候了她洗漱后,才将用过的水同帕子都端了出去,接着方走回来。
心知自家娘子出去这么久定然身上难受,落冬便上前来,在直足榻旁蹲下,接着替对方轻轻捶起腿来。
叶弦歌原本在对方出去的这一小段时候都快要睡着了的,整个人靠在榻上,结果落冬这么一动手,倒让她一下惊醒过来。
她手撑在直足榻上,接着坐起身子。
“娘子,怎么了”落冬见状,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叶弦歌我说不习惯你这样你信吗
实在也是,叶弦歌来了这个世界后,先前因原主双膝有伤,因此便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后来来围场,及至到了这里,她也基本不午睡,都是晚上到了时候才休息。
所以似这般她在榻上睡着,落冬蹲在一旁替她捶腿的事还真没碰见过。
脑中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这样的,但叶弦歌却并不习惯。
她休息,别人给她捶腿,那不是还累了别人吗
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好意思。
只是这话又不好说,毕竟莫说原主了,便是一些家中富足的小门户也会有丫头这样伺候着,更别说眼下她这个身份还是天子宫嫔了。
尤其是原主司空见惯的事,她要是突然提出叫落冬改了,以后别这样做,岂不平白惹人怀疑
于是她调整了下坐姿,接着开口。
“无事,不过突然记起件事罢了。”
落冬听后便也忘了捶腿,忙看向她,问是什么事。
“先前见娘子回来时面上带着倦色,奴婢便也不便开口问,眼下眼见着娘子面色稍好了些,奴婢才敢多嘴的。”她说着看向叶弦歌,“娘子先前同季淑容的比试如何了,怎的后来还有两位金吾卫大人送您回来”
叶弦歌听得她这么问,便将先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
落冬听后有些愕然。
“娘子你赢过了季淑容,且后来还出手救了差点被发狂的马儿摔落在地的她”落冬觉着有些惊奇,“那,那照娘子您说的,陛下不知何时便在比试的终点处站着了,岂不是说陛下都瞧见了”
叶弦歌原本没想到这一层,被落冬这么一说,才恍然悟了过来。
“还真是”
那不就是说,自己怎么从马上跃下,伸手环住季淑容的腰,接着又跳上马,还有用技能把那发狂的马儿定住,这些都被陛下看去了
嘶。
希望他不要多想,不然太尴尬了。
而比起叶弦歌,落冬关心的内容却不一样。
“娘子,您方才说,适才您在围场那儿跪了许久”
啊
叶弦歌被问得一懵,接着道“不过是那时陛下未曾叫我起身罢了,眼下已经无大碍了。”
落冬却一听就急了。
“这如何使得娘子您的腿上才刚好不久,眼下都还不知道内里是不是好全了,在那杂草丛生,碎石嶙峋的地面上跪了这半日,若是又复发了可怎么好”
看着落冬急切担心的模样,叶弦歌才忽然记起来,自己之前双膝还受过伤这事。
顿时有点后悔把长跪一事告诉她了。
“嗐。”她叹了声,接着道,“无碍的,我的伤早已好全了,不过跪一会子,能有什么问题况我不是自己走回来的么,你瞧着难道觉着我双膝不好了快别担心了,没什么大碍的。”
叶弦歌宽慰这落冬,就怕对方因为她的腿伤又要说上一堆了。
见落冬面容上的愁绪还是没散去,她才连忙转了话头。
“陛下先前走时说了,午膳后会摆驾来我这小帐,眼下只怕没多少时间了,你现在去尚食局那边的帐幕瞧瞧,有什么膳食端了来,我也好用了,不然过会子陛下来了,我便没时间用膳了。”
落冬听后果真将她腿伤的事抛诸脑后,忙着起身要往外走去,谁知刚走了没几步,便又折了回来。
叶弦歌见状便道“怎么,可是忘了什么不曾”
落冬摇摇头,接着开口道“娘子,陛下既过会子便来,您何不等陛下来了再用膳”
叶弦歌
什么迷惑行为
“陛下自是在他的帐幕中用了午膳方过来,可我还未用膳,若是等他来了,那我又没时间用了,岂不耽误了”
“话虽如此。”见她不愿意,落冬劝道,“只是便是陛下已经用过午膳了,这个时候来娘子您这边,您总归是要备了膳候着的,没个陛下还未到,您先用膳的道理。”
怎么没有
叶弦歌十分想吐槽。
这皇帝先吃饱了来的,来了之后肯定不会继续吃了,可她还没吃午饭啊,凭啥她要不吃东西,把午膳都准备好,然后眼巴巴干坐着等对方来。
就是对方真的来了,难道她就能吃东西吗
还不是一堆午膳干放着,只要陛下不动筷,她就不能动。
这不是多余吗
她就早上出门前用了早膳,到现在早已觉着饿了,因想着陛下来不是一时半会能散的,这才叫落冬去尚食局端了午膳来。
若真照落冬说的,那她怕只能等到晚上用晚上了。
不值得不值得。
于是她看着落冬。
“无碍的,你去吧,去尚食局将午膳叫人端了来,我先胡乱用些,陛下眼下只怕也在自己帐中用膳,一时半会应是也来不了,我先吃些,待陛下来之前再将用过的那几碟撤下,这样也无人发觉。”
“这样能行吗”落冬有些担心,怕陛下中途便来了。
叶弦歌便宽慰她。
“放心吧,我胡乱用些,不花费什么时间的。”
她话说到这地步,落冬也无话可对,只得照着她说的,忙匆匆退了出去,叫上两个小宫娥同她一并往尚食局那边的帐幕走去。
因着过会子陛下要来,所以落冬特意将这话告知了尚食局的女官,原是想着多拿几样菜回去,到时便是自家娘子用过了再撤下来也好看些。横竖就像叶弦歌说的,陛下必定是用了午膳才会来,来了后应当也不会再动筷了,不过放着装装样子罢了。
谁知那尚食局掌膳听了后,倒被唬了一跳,也不敢如同平日那样,叫人随便拿些给便罢了,而是直接找了典膳女官。
这回来围场,因着条件有限,故而尚食局那边也没来多少人,毕竟宫中要人伺候,所以来这边管事的便也就是两位典膳,尚食和司膳一个未来。
原以为不过是轻松的活计。
毕竟陛下那边的膳食,自有殿中省尚食局去备膳,怎么也轮不到她们。
未料到,这不过第一回跟了出来,就遇见这样的事。
陛下要去叶娘子帐幕中,不说用不用膳了,便是放着瞧的菜式,也是不能马虎的。
因而那典膳听了后,便下了令,叫尚食局旁的女官现做新的出来。
一旁的落冬听到这话,想到自家娘子说的,便忙拉了那典膳过来。
“女官,原不是奴婢多嘴,只是先前我家娘子说了,陛下只怕不多时便要来了,若是平日便罢了,眼下耽误了可不是好开交的。这膳食早送去无事,可若是陛下到了才送了去,那可怎么说呢”
落冬倒也聪慧,知道怎么说话。
因而那典膳听后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略一思忖后,便唤了先前那掌膳上前来。
“司婉华娘娘那边的午膳可送去了”
“还未来得及。”那掌膳回道,“正打算叫了人去送。”
“这样,司婉华那边的先缓缓,派个人去她那里说一声,边说今日起火有些难,耽误了些时候,故而午膳要晚点送去。”
“那”那掌膳听后有些懵然。
典膳却道“将原本要往司婉华那边送的膳食交由落冬姑娘她们端了去,你再另叫人现在赶紧现做司婉华的便是。”
那掌膳这才明白过来,忙应了声便匆忙走开去吩咐。
不一会儿便有女史端了原本是做给司婉华的午膳来。
“落冬姑娘,你先将这端了去吧,若是之后还有什么需要的,叫了人来吩咐一句便是。”那典膳说着,便示意女史将手中的黄杨木雕刻松柏的托盘交了出去。
“多谢女官了。”落冬道了声谢,而跟着她来的两个小宫娥极为知机地接过了托盘。
两人又说了几句,落冬便带着小宫娥离开了。
及至回了叶弦歌的小帐中,落冬却没有将午膳往另一边的帐中放,而是直接端了往叶弦歌的主帐走去。
吩咐了小宫娥将膳食放下摆好后,她将两人遣退,接着才同叶弦歌把适才在尚食局那边的事都说了遍。
“哦,原是这样。”叶弦歌听后恍然道,“怪道是这菜肴这样精致,各样菜式都有,瞧上去就有食欲,原来是做给司婉华的。”
要不说司婉华得宠呢,就连着晚膳都和别人不一样。
叶弦歌看着眼前各色精致的菜肴,从羹汤到正餐再到餐后甜点,一应俱全。
比起叶弦歌平日吃的不知好了多少。
果真是宠妃的待遇。
不然尚食局那边也不会说让落冬把司婉华的午膳端了来了。
尚食局那边几乎不会替陛下做膳食,因而对她们来说,给司婉华做的应是最好的了。
“娘子还说这些做什么”落冬忙道,“还是快些用膳吧,过会子陛下真个来了,那便不好了。”
叶弦歌一听觉着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说,开始用起膳来。
“果然不错。”她边吃着,边感慨道,“真个同人不同命呢,虽则这些日子我也是日日吃着尚食局做的膳食,可真的论起来,同司婉华这个真是没得比了。”
落冬在一旁伺候她用膳,听了这话便笑道“便是咱们宫中的小厨房,这做膳食的人都不一样呢,娘子您用的和我们用的那可都不是同一人做的,更别说尚食局那边了。司婉华这样得宠,当然给她做膳食的不是普通身份了。只怕掌膳都没个资格呢。”
叶弦歌听后也笑了。
“怪道旁的宫嫔都想着如何才能入了陛下的眼,眼下看来,果真是有圣宠和没圣宠是两个模样。”
就是吃个饭差别都这么大。
主仆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及至叶弦歌用得差不多了,正要叫落冬将动过的菜肴拿走时,便听得帐外传来许多脚步声,接着便是内侍唱和。
“陛下驾到”
这下叶弦歌和落冬都呆住了。
“娘子,这”落冬看着这一桌的狼藉,语气有些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叶弦歌也是懵的,她没想到陛下真的在她吃饭途中就来了。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现在撤走也来不及了。”她道,“莫要惊慌,横竖不过是我先用了膳罢了,陛下先前也未说过让我等他来再用膳,眼下无碍的。”
她说着站起身,先是亲自将两碟用的差不多菜肴往后挪了挪,放在不起眼的地方,方往帐外走去。
“走吧,先去迎驾。”
落冬见了也忙跟了上去。
叶弦歌到了帐外时,陛下已经到了,正准备往内里走,冷不防撞上她迎面出来,倒是脚步一顿。
“妾见过陛下,陛下大安。”叶弦歌说着便要俯身下拜,行稽首礼,谁知还未跪下呢,便听得高怀声音响起。
“娘子快莫要拜了。”高怀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地上怪脏的,莫要弄脏了您的衣裙才是。”
叶弦歌一时动作滞住,不知该不该继续了。
而她身后的落冬却没这样运气,早已拜了下去。
而此时,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的傅玉宸,看着有些凝滞的叶弦歌,指尖轻捻,接着缓声道“不必拜了,你起来罢。”
叶弦歌这才直起先前半曲着的的双膝。
“谢陛下。”
然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其实也不怪她,实在是先前的原主就没有见过陛下,更别说同陛下近距离说话了。
而叶弦歌又是个穿越过来的,能照着原主的样子,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下拜行礼就已经很不错了,让她跟皇帝说话,她也不知道要讲什么。
因此氛围顿时有些凝滞。
叶弦歌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把落冬和高怀心中急死了。
落冬是着急她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却也不知道开口说几句讨陛下欢心的话。
而高怀则是着急这叶娘子瞧着挺聪慧的一个人,怎的到了这时便这样呆了,连说句话都不知道说
旁人不知道,可高怀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自然知道陛下在女色一事上从不上心,宫中只有这么几个嫔妃便罢了,登基这几年也没说再选新的进来。
而平日里几乎不会往后宫去,便是偶尔招人侍寝,也不过是叫司婉华来。
旁的便再也没了。
旁人都道这司婉华得宠,可只有高怀知道,便是司婉华偶尔来紫宸殿,陛下对她也不过同平日一样,完全不似眼下面对叶选侍一般,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这样和缓。
尤其是先前陛下在瞧对方同季淑容比试时,那忽然变了的脸色,高怀便知道,陛下眼下不知为何竟对这叶选侍上了心。
这样天大的好事,任何一个宫嫔都没有的,眼下被叶选侍碰上了,她竟还这样呆住,不知要说什么。
氛围凝滞了半晌后,还是傅玉宸先打破了这样的情况。
“莫要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吧。”
说着往前走去,在经过叶弦歌身边时,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拉对方,可最终也没有这样做,只是越过了对方,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的人见状便也忙着跟了上去。
叶弦歌等对方彻底进去后,才带着落冬了跟了进去。
进去后她才看见,陛下已经坐在她先前坐着的直足榻上了。
“陛下。”
“你方才在用膳”傅玉宸看着长案上的各色菜肴,眼神一下又落在先前叶弦歌特意挪开的那两碟用过了的菜上。
叶弦歌看着对方的视线,心里破天荒地生出点不好意思。
嗐,早知道她就干脆把这两个碟子藏起来了。
现在忽然有点尴尬。
上前两步,叶弦歌低声应了声。
“适才用了点,眼下已经用完午膳了。”
她本是随便回答一句,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话后竟道“正好,朕尚未用午膳,你且坐下,陪朕再用些吧。”
叶弦歌一听就懵逼了。
咋的,这皇帝还真的没吃过饭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
我女儿现在已经掉马啦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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