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秒之后,七八条原本透明的小“尾巴”争先恐后地显形,其中两三条撑住地面,将缘一整个倒立的身子翻了个边,剩下的几条整理衣物的整理衣物,揉脑袋安慰的揉脑袋安慰,最后的一条甚至延伸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探到床上,揪起即将滑落的被子的一角,替睡梦中的人类掖了掖被子,随即胆怯似地飞速地远离,缩回了小主人的脚边,尖端探了探,亲昵地磨蹭着小主人的脚踝。
几分钟后,缘一被一堆黏人能干的小尾巴簇拥着来到了外头,外出的时候不忘将门谨慎地关好和在心中道一声“我出门了”。
月光温柔地照耀在身上,让缘一回想起了夏日夜里同兄长一起在廊上乘凉的那段静谧的时光。
那时的月亮也是这样的温柔,就像母亲的眼神,慈祥地注视拥抱着你。
望着这宁静的月光,缘一的内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体内于夜间苏醒的鬼的血液不再躁动,头顶的尖角也逐渐软化蓬松下去,重新化成了叫人看了想罩上来摸一把、让指缝间都塞满上细毛的猫耳。
背后让人见了准会惊叫着昏厥过去的异形触手也隐没了身形,依依不舍地对着他的小主人戳戳蹭蹭挥别以后,乖乖地缩了回去,最终剩下一条正常的软绒绒猫尾。
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能够作为食物的东西,缘一尝试着迈开脚步拐入下一个路口。
由于先前的路程都是被尾巴们怀圈着走下来的,像是端坐在王座上的王,无须他亲自走路。因此此时的脚步难免有些歪斜。刚睡醒时迷迷糊糊的,又是饥饿的状态,缘一的步子自然而然就有些不稳。
踏着绝非猫步的歪斜步伐,迷迷瞪瞪揉着脸、将软乎乎小脸像面团一样搓成各种形状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的小孩,自然也就没有看路,很快撞上了一个拐角走过来的人身上。
被撞上的是名戴着兜帽的少年,脸隐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只亮蓝色的眼睛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辉。
并且,这人似乎瞧着有什么急事,在被撞了之后只是迅速将插在兜里的一只手伸出来替小孩稳了稳朝一旁歪倒的身子,还顾不上低头看一眼,重又步履匆匆没入黑夜。
缘一被撞了这么一下,人还是懵的,没醒。
挠了挠因为吹风机吹得过了头有些炸毛的脑袋,揪着尾巴继续向前走,没认出与他擦身而过的中原中也。
没走几步,又撞上一个人。
这一回被撞上的是个醉醺醺的男子。
脚步本就因为酒精的麻木而打着晃,被小东西这么一撞,愣是没稳住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谁啊不长眼睛啊靠”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却是定睛一看,对上一双耸动着的猫耳。
一个懵懂的孩子,正眨着雾蒙蒙睡眼惺忪的大眼睛,从下往上呆呆打量他。
[小猫]
看着这幼小又柔弱的生物,男子的心头不由地升起了施虐之心。
没错,施虐之心。
绝大多数的人们看到刚出生的雏鸟或是更为弱小的生命,心中只会萌生出泛滥的母爱,或是蹭上去抱一抱捏一捏的冲动。
而这名男子,由于从小的恶习没有人指出并得到纠正,导致了他成年以后内心的极度扭曲,每当看到娇弱的小动物总会产生诸如此类卑劣的念头。
于是,趁着四下无人,栖息于人间的恶魔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抓住猫崽细嫩脆弱的胳膊,将其拖到了深巷之中。
夜再深一些的时候,某名夜班的女性恰巧路过这段深巷,鬼使神差地,朝着里边有意无意瞥上了一眼。
只是一眼,很快地,便发出了划破夜空的尖叫。
同一时刻,悠闲舔着爪子的缘一险些被这叫声吓得从房顶上掉下来。
好不容易扒拉住一块砖防止身体往下滑的他,又重新眯着眼,优雅伸出小舌头打湿了爪子,低头认认真真继续数钱。
小孩的背后,猫尾中间的裂口一开一合,森白牙齿若隐若现,跟活过来似的,开心地咀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