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那轮廓,也清楚地觉得,很温柔,令人安心……
男人张了张口,似乎还像再对这边的孩子交代些什么或是说出些安慰的话,只是……
“砰——”、“砰——”两声,男人和其身后多出来的阴影——那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应声倒下。
有什么如鲠在喉的话语将要脱口而出,但缘一却终究喊不出来。
就连想要追上去拉近距离也做不到,无论怎样奔跑,男人无力倒地的身影始终远远地保持着不远不近触及不到的距离。
【你的愿望是什么?】
【——想要拯救这个逃不过死神镰刀男人?】
魔咒般的话语再一次响起,阴魂不散地于脑内回荡,眼前场景再度发生改变。
这一次,缘一发现自己坐在织田作曾经落座过的书桌,手中拿着对方曾用过的老旧钢笔,于纸页上落下最后一个文字的最后一笔。
搁置在手边的,是一叠废弃发黄的稿纸,以及其上清晰的猫咪爪印。
缘一记得这个印记。
那是是很久很久之前,织田作在某个偷闲的午后伏案写作,好奇的他一跃跳上了书桌,用着不慎沾到墨汁的爪子踩过了那几块写有废弃文字的纸页。
这之后,织田作不仅没有责备他,反而觉得有意思,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完好收在屉子里。
手指轻轻摩挲过有些粗糙的纸张,回忆涌现。
只是,突然地,感到有一丝违和的感觉。
很快,预料到什么般,缘一回收了抚摸纸页的手指,扭身转向房间的一侧,愕然看向镜中佩戴眼镜、穿着考究的自己。
那是他自己,又不像他自己。
镜中所投射出来的,是更为年长些的少年,脸上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眼中却弥漫着散不开的沉郁与死一般的静默,此刻还略带了些属于他自身的这份茫然。
察觉到此处并不是现实,缘一动了动小腿,想要从椅背中站起,却因染上的惊慌且操作不当不慎打落了桌旁的墨瓶,连带着堆积在一起的书本和稿纸一起,砸落在地发出莫大的动静。
“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的,敲门声,关切的询问自门口传来,缘一下意识扭头,在看清来人与其打扮后不由一愣。
是太宰治。
很奇怪的,穿着并不适合他的衣服,肩膀上搭着不伦不类的红色围巾,明明根据镜中自身的服装这个季节是夏季……但这不是重点。
“写小说又睡着了?”青年绽放出笑容,熟稔地走近。
并不明朗也不是平日里一看就让人觉得隐藏着坏心眼的笑容,是更为苦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的……哭泣般的笑容。
隔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年轻的首领抬手抚过少年披散下来的半长发丝,眼睛眯了眯,似乎能够感受到直贴皮肤的柔软触感。
“你脸色不太好呢,做噩梦了吗?”
嗓音过于柔和与亲近的缘故,竟是让人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了。
缘一恍惚了一秒,旋即将脑海中的话语不自觉问出口:
“你怎么穿着森鸥外的衣服?”他轻轻垂下眼睫,“还用人家的围巾……”
太宰:“……”
这回轮到太宰愣住了。
只是令他怔愣的不是少年口中所说说的内容,而是……
太宰治将眼前无表情木着一张脸的少年揽入怀里,像是一名兄长对自家克服多年自闭症的年幼弟弟般,将人紧紧抱住,口中欣慰地不住低声喃喃,轻抚少年的背:“你终于……”
依旧是感到困惑和不明所以,缘一没有听清太宰治在念叨着什么,只在迟缓一小会儿后,任由被对方似小孩子撒娇般环圈住的姿势艰难地抬了下头,伸手覆上对方那头柔软略微蓬松的头发。
验证地……四处揉了几下。
[还好……]
没有秃。
等到紧抱住自己的人冷静下来,缘一才又开口,这一回带上了些急切的口吻:“那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太宰鸢色眸子一凝,只消片刻,又露出了那种苦涩的、像是在哭泣般的笑容,他缓缓吐出一个日期,“xxxx,xx,xx”
话音刚落,手上的少年像是失去了发条的人偶般,软绵绵地踉跄了一下,再次抬起脸时,暗红色双眸已是恢复了无机质的状态。
“缘一”抬起脸,看见熟悉的人,只是轻微点了下头,尔后机械地、如同松松拧上发条的木偶,回到了书桌前的软椅上。
看着少年毫无波动的眼睛几乎穿透地板,只是跟依靠设定好的程序行事重复拾起稿纸和书籍重新投入写作的举止,太宰治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发出轻轻的叹息,他看着自己方才像是捕捉到一丝传递而来温度的皮质手套,又扭脸看向绿意正浓的窗外,绝望渐渐染上他的眼睛。
“拜托你了……”
请……
救救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