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阿喜便起来了,杨晔是最早一批进考场的,出来应当也是第一批。
他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带来的几套衣裳多是暗色,唯有一套绾色,今日他便就穿这一套,颜色鲜亮些,到时候杨晔出来定然一眼就能瞧见他。
坐在桌边上,阿喜拿出昨日上街买的胭脂,涂了点在唇上,这几日没有修整好,他唇上无色,显得整个人都没了气色。
收拾好自己,他照了照铜镜,这才满意的出了门。
“夫郎要出去”
小二端着早饭来,恰巧遇见关门的阿喜,见着少年光彩照人的模样,他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了,今天乡试结束,杨先生便要回来了”
“只是怕还有些时候考生才能出考场,夫郎不必着急,早饭用了再去也赶得上。”
阿喜摇了摇头“不、不必了,我等阿晔回来再吃。”
小二笑道“夫郎和杨先生真真是夫妻情深。”
阿喜心情不错,快着步子往贡院的方向去。
这个点儿时辰尚早,若是换做文阳县的话,好些铺子都才开始开门准备做生意,大省城却不一样,这会儿街上几乎看不见还没有开的铺子,早点铺子里坐满了人,俨然已经热闹起来了。
他独自走在街道上,心思要比跟着杨晔的时候敏感许多,来来回回好些人盯着他瞧,其中还有男有女,他瞧过去时,对方竟也不知不好意思,还径直打量着他。
省城的民风真是开放的很。
他加快步子往贡院去,总觉着身后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他,这会儿贡院的方向也已经有人再等考生了,远远瞧着贡院外人多,他心里也安稳不少。
正直他快要小跑着过去时,忽有人喊了一声“子襄”
两字似乎像一道惊雷一样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他的双脚顿时僵在了原地,心下浮现出一股深深的恐慌,他没敢回头,硬着头皮往前走。
“子襄”身后的人却是没就此放弃,反而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阿喜惶然的抬起头,身前的是个身着华服,面如冠玉的男子,虽皮相生的好,可惜却病态怏怏,瞧起来十分羸弱。
“子襄,是你吗我
是表哥宋一煜啊,你不记得我了你怎么会在祁平城不是说你已经”叫宋一煜的男子因为激动,面色泛起潮红“你知道我听说你病逝时有多难过吗”
阿喜慌乱的甩开男子的手“公子认、认错人了,我不叫子襄。”
男子眉毛一凝,听了阿喜的话反而更为笃定“不可能,倘若你真不是怎么连说话都和子襄一样。”
“我、我夫君在前面等我,若是见着我和陌生男子拉扯,他、他会生气的。”阿喜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表现的神态自若一些“我、我先走了。”
他扭身要走时,男子却再度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一定是子襄,纵使多年未见,你和小时候还是长的那么像我不会认错的”
阿喜因慌张眼尾泛红“你、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男子却置若罔闻,竟欲要抱住阿喜,阿喜被吓了个实在,死命挣扎,叫了声救命,周遭路过的人闻声围了过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阿喜趁此推了宋一煜一把,扭身赶紧跑开,围着的人让了一条路,他跑了出去。宋一煜想追,一个体格胖大的妇人挡住了去路“你这人怎么这样,当街调戏小夫郎,还要不要脸了”
其余围着的人也附和道“是啊,咱们祁平城虽然民风开放,却也没有当街调戏人的说法,瞧打扮的人模人样的,别想着仗着家世便想称霸,说,你是哪家的”
大家七嘴八舌,宋一煜被围在里头,只得眼睁睁看着阿喜走远。
有人眼尖儿道“这不是此次朝廷下派乡试主考官宋大学士家的公子吗如何做出这些事”
宋一煜见被人识出,颇感羞臊,赶紧摇开扇子遮面匆匆离去。
辰时,乡试结束,杨晔交了考卷之后,顿觉身心放松,赶忙把东西收拾了,他急着想出去,直接把考具一股脑装进篮子里,这几天换下的衣物也不叠,随意的塞进包袱中,简直一刻也不想在号房里多待。
号房的锁被打开时,他急忙走了出去,在鄙窄的环境里待久了,浑身都不痛快,腰酸背痛的跟干了多少活计一样。
与他同一批进考场的考生们此时也都在舒展着身体,个个皆是面色不佳,但精神气却要比在
号房里好了不少,因还有别的批次考生在作考,他们考试结束也不敢喧哗,直至出了贡院以后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