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荷,快让人把这些吃的搬到厨房,中午的时候给孩子们熬腊八粥喝。”裴栖见到浅荷吩咐道。
浅荷叫了个人,给赵疏桐他们带来的帮忙搬东西的下人带路。他自己跟在裴栖的身边,给裴栖将孤儿院的情况。
浅荷一边说,见到小车里的赵竹心穿着厚厚的猫熊毛衣毛裤头上戴着墨绿色的蛇头帽子,不由看了白玲一眼。白玲察觉浅荷的视线,回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她真的劝过主夫了,再三和主夫说过小公子第一次出来见人要打扮的体体面面才附和县令家公子的身份,可是主夫偏好小公子的童趣装扮,她说不动。老爷的恶趣味上来了比主夫还要过分,怎么可能会管主夫,只能委屈一下小公子了。
浅荷只庆幸此时小公子不懂事,不觉得穿这些奇装异服有什么。等到将来懂了羞耻,要是主夫再这么打扮小公子,家中肯定要闹翻天。
裴栖不知道他最忠心的小狗腿在心中腹诽他欺负赵竹心,甚至想到了赵竹心将来激烈反抗的画面。他打扮赵竹心,是出自一片慈母之心,谁都抹黑不了的。
几个孩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玩耍,见到贵人来,都不住地偷偷看过去,见贵人看过来,就转过头玩自己的,假装自己没有看他们,然后等人不注意,再偷偷地看一眼,但是出于畏惧并没有人敢上前来说话。更远的地方传来学生齐声读三字经的声音,赵疏桐和黄县丞很轻易地能分辨出,他们主要是在识字。
浅荷也听到了读书声,解释道,“主夫,小秋声将一百多个孩子分成了两组,上午教五十个孩子认字,下午再教另一部分孩子认字。学得不好不要紧,但是如果有小孩子不认真学,我们会罚他们半顿或者一顿饭。”
浅荷本来问赵秋声,今天县令和主夫过来,需不需要暂停一天识字课,但赵秋声说不需要,要把他们这里好的一面让展示给县令大人。
浅荷见赵疏桐和裴栖还有黄县丞夫妇都没有因为惩罚孩子不许吃饭不愉,继续报备或者替赵秋声解释道,“小秋声说这些孩子无父无母,将来只能靠自己,现在教导他们严苛一些,等到从
院子出去了,活下去的机会能大一些。咱们也不是想故意欺辱这些孩子的,小秋声说人不琢不成器,该罚的时候不能因为他们可怜就不罚了。”
“是这个道理。”黄夫人伤感地道。
现在不教导这些孩子学好,等县令大人离开了,就没有人会护着这些孩子了。县令大人不仅收养了这些孩子,还让人教他们识字,她夫君说,大人明年还打算请手艺人教导他们手艺。她在甘陇县生活多年,从没有见过这样为孤儿费心的大人。这样好的机会,若是蹉跎了,可就再没有了。
裴栖也没有意见。
小孩子没有事做,就要学些本事才成。如果不狠下心,他们可能就不把读书学本事当回事。
他就是因为吃不了苦,他爹娘怕他委屈,不管教他,长大了才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从头学的。
走着走着,裴栖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背着一个小婴儿,“浅荷,那个女孩子怎么背着一个孩子。”
“主夫,小娃娃是小女孩的哥儿弟弟,农家生的孩子多,大人照顾不过来,小的都是在大的背上长大的。咱们院子里只有两个厨娘,四个做杂务的,加上我和小秋声,一共八个人,人手不够,一些小的孩子就交给大一点的女孩子或者哥儿照顾了。”浅荷道,“这个女孩子还有个男孩子弟弟,他们的父母都去世了,爷爷奶奶养不起三个孩子,就把他们两个给送过来了,小女孩说等他们长大了,他们爷爷奶奶会来接他们。”
裴栖十分惊讶,这还有只要儿子,不要哥儿和女娃的。等官府把人养大了,再接回去
这是欺负两个小孩子什么不懂,哄他们玩的,要不就是想要把人带走换聘礼的吧。
裴栖觉得是不是自己把人想的太坏了,问浅荷,“那他们爷爷奶奶来看过他们吗。”
浅荷摇了摇头。
倒是有可怜的老人来看望过孩子,但是这家人没有来过。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若是这两个孩子的娘家人将来愿意接纳他们,他们也能有个依靠。”黄夫人出来打圆场道。
黄县丞道,“大人,咱们这里靠近边关,受边关那边影响,重男轻女的风气并不像别处严重。老人家将一个能干
活的女娃和不懂事的小哥儿送来,留下男娃,可能是真的养不起了。”
黄县丞觉得,一个小女娃也耗费不了多少粮食,如果真的狠心,把女娃留在家里干活,只把奶娃娃送过来,或者把两个孩子卖了,但没有这么做,可见心里对这两个孩子还是有感情的。
“黄县丞说的有理,若是原来的家庭对这些孩子有感情再好不过。收留这些孩子于此,只是权宜之计,将来还是要给他们找一个出路的,之前的家庭愿意接纳他们最好,回不去的再另想办法。”赵疏桐道。
“大人心慈。”黄县丞佩服道。
“本官能力有限,能帮到一个孩子是一个。”赵疏桐道,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是社会进步了千百年都没能完全实现的期望,他能做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