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祯的声音犹如坠入黑暗里,刚落下就被消解,半点回响也没激出来。他的脖颈后面好像又有冰冷的触感在慢慢靠近,伺机环住他的颈项。
季祯越发感觉古怪,匆匆将脑袋中不合时宜的想象驱散,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桌边,摸索着找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前后只有几息功夫,季祯却觉得像是过了大半天。
等烛光亮起,室内终于有了昏黄的光明。季祯这才鼓起勇气回头看,背后什么都没有。摆设是白天的摆设,样子也是白天的样子。
他赤着脚慢慢走到床边,举着烛台探头看向床内,床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留有余温的被褥,而踏脚凳与床底的缝隙也完全不足以藏住什么。
大概是自己吓自己罢了,路途劳顿累着了,季祯宽慰自己,赵管事已经说过家中都打理得干净,又有布阵做法,完全不可能有魔物的。
季祯呼出一口气来,他将蜡烛放到桌上,自己穿好鞋子披上外衣,这才重新举起烛台掀起门帘往外走。
他每到有蜡烛的地方将点起蜡烛来,直到他这屋里内外亮堂堂一片。
内外还是静悄悄的。
季祯走到若华房前叫了一声,“若华”
里头没有人回话,不过季祯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均匀呼吸声。他想了想便没再叫第二声,而是自己准备回屋睡觉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手刚放到门帘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朝着他鼻端涌来。季祯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放下了扬起门帘的手,飞快抽了抽鼻子又闻了闻。
这次味道没有转瞬即逝,而是从门缝里慢慢又挤了一些进来。
季祯实在好奇这味道,他走到门边用力嗅了一口,那味道已经淡了很多。就像之前几次那样,好像要转瞬即逝消失了。
季祯走到门边本来想要直接抽开门闩,然而动作一顿又收了回来。他换了个主意,用手用力戳破了厚厚的窗户纸,隔着这个戳出来的洞,谨慎地也没把眼珠子贴上去,而是遥遥往外看。
那丝腥味现在已经消失了,窗户眼吹进来的都是呼呼的冷风。
季祯纵使满心疑窦,也没有勇猛到半夜自己摸出去探查究竟,毕竟这边城可不是太平地方,他也就一条命还有大计划没有实行。
季祯心定,准备回去再睡过。
哪里想到今天晚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院子里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季祯几乎可以确定是人的脚步声,那步子平实而稳重,不疾不徐地行走着。
也许是巡夜的守卫吧,季祯想,明天起来他定要问问今天晚上守夜的是谁,怎么如此不上心,责罚少不了了。
窗户眼的冷风还凉飕飕的,季祯也不打算在这里多站了。他正打算转身回里屋,忽然注意到刚才那一阵脚步声消失了,几乎是他注意到这点的同时,季祯的耳边传来一道利器破空袭来的声音。
季祯迅速侧身躲过,然而也来不及完全闪避,他抬起头时那剑刃已经从他肩侧落下,带下他几根发丝。
季祯睁大眼睛循着那剑身看去,这剑竟是从门缝里不偏不倚地劈进来的,仿佛用剑的人隔空有眼,将门闩给抽退,门一下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背后挡住的孱弱月光都似乎变得通透许多。
季祯手中烛火明亮,一瞬间便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
明明眉目藏星,临风玉树,偏偏显得又空又淡,如同没有欲求也没有渴望。
而他手上的剑柄纹饰季祯十分眼熟,结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瞬息之间季祯便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季祯在看来人,来人也在同样的瞬息之间将季祯全纳入眸中。
脸庞有些稚气,却也挡不住昳丽之感。双眼中隐含惊讶与怒气,应当是白皙的脸颊此时有些发红。发丝披散着,长长垂落,充满生气。
尽管身上有魔气萦绕,但并不是他本身散发。
江熠收起剑,肯定道“你是人。”
季祯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当然是人,你是人吗”
他自问自答,一语双关,“我看你不可能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