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人的时候何五十分硬气,且有种莫名解气的感觉。但关上院门,何五的脸色就变得十分沉重了。
小声问时砚:“主子,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皇帝的面子,为防他恼怒做出什么,我去联系一下冯家部将吧,咱们早做防备,心里踏实。”
何五没说的是,今天这事儿关注的何止现场的人呢,整个京城的人一大早起来就将目光集中在小道院,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事根本瞒不住人,不到下午的功夫,小道院外发生了什么,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晓。
要何五说:“主要是皇帝没想到主子您会拒绝配合他的表演,众人本来做好了看你们握手言和,言笑晏晏的场面,连拍皇帝马屁的词儿都想好。
您是没瞧见,我说了那些话后,外面人的脸色。”
何五担忧的时候,外面皇帝带着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时砚可不管皇帝面子上要如何,既然他做了初一,就别怪时砚做十五,他可不是打不还手的性格,应该说,他们冯家的男人,就没有这么软蛋的玩意儿。
就连在达摩院后山铲路的大伯明光和尚,也是个能对所有人都狠的狠人。
时砚吩咐何五:“去,将我今早写好的牌子立到砚山路口,记住,一定要在最显然的位置,前后两个路口,一个都不能少了。”
何五嘴角抽搐一下,想起时砚一大早起来,就心情很好的将他喊出来磨墨,大笔一挥,在木牌上写了:“皇室之人不得入内。”这几个字分别有成人脑袋大小。
下面还有两行稍微小一点儿的字:“轻者断腿,重者杀无赦。”也就成人拳头大小吧。
何五干脆利索的去干活儿了:“已经在皇帝的底线上疯狂跳舞了,一次是踩,两次也是踩,无所谓了。”
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是,何五是用上了功夫飘的,竟然比皇帝他们的脚程快,刚在砚山脚下选了个位置极佳的风水宝地,哼哧哼哧一掌下去,将木牌的下半截钉在地下,一抬头,和皇帝下山的仪仗队撞了个正着。
皇帝一眼就看到何五身边那个足有何五个头一般高的木牌,即使老眼昏花,也在第一时间将上面的字儿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就连旁边拳头大的备注都看的明明白白,皇帝瞬间觉得自己血压飙升,双眼一翻,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这就瞬间解救了无数正为难的大臣,俗话说,君辱臣死,现在明显他们的君王受到了侮辱,但他们到底要不要誓死为君王找回尊严,这是个问题。
但现在不用为难了,所有人都朝着皇帝的车马涌过去,罪魁祸首何五这么大个儿一人,竟然被众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何五嘿嘿一笑,觉得这些人真没意思,扛起另一个成人高的木牌,向砚山另一条路而去。
他不会主动说,他就是故意的。
消息不出两个时辰,在山下传的沸沸扬扬,有赞成的自然也有批判的,但不管是哪种观点,大多数还是看热闹居多。
唯有一群人早就不能淡定了,那就是江姓皇室,本来对时砚不感兴趣的,当天就集结了十几号人,不是这个国公家的小公子,就是那个侯爷家的二少爷,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在夕阳余晖还挂在天边时,冲到了砚山脚下。
砚山其实是有自己上山的路的,但狭窄又崎岖,以前砚山作为万佛寺后山,上下自然从万佛寺的山路上走。
现在砚山是小道院的一部分,自然要有他自己的路了。
一群少年人怒发冲冠,嚷嚷着就冲上了砚山的台阶,嘴里还嚷嚷着:“让小爷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如此狂妄,不将我江姓皇室放在眼里,口气倒是大得很!不要以为在西月国杀了李归那个废物,就能在我西华国境内没大没小,作威作福!”
“就是,我西华国京城可不是西月国边境那穷酸地方能比的,别把边境那一套蛮夷做派拿到京城来丢人现眼!”
“就让小爷替你父母教教你,日后如何在这京城之中夹着尾巴做人。今天冯时砚你若是跪下朝小爷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大喊三声冯时砚不是个东西,小爷们就高抬贵手放了你!”
几个被人派出来当木仓使的马前卒,甚至不用时砚自己出手,何五一个人就轻易将这群断腿青年扔出砚山范围,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排成一排,痛苦哀嚎。
惨叫声将砚山周围即将栖息的鸟儿惊起一片又一片,一起跟来的下人们胆战心惊的将自家少爷扶上车灰溜溜带回京。
踩着夕阳落下的脚步,随着这群打头阵的纨绔公子们的离去,一起带回京城的,还有时砚今天一整天的彪悍业绩。
众人本以为时砚这下彻底凉了,不管你有理没理,不管你之前做出了什么彪炳史册的功绩,这些东西在皇权面前都不值一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夸张亦不远矣。
同样,住在山上的和尚们也有这个担忧,他们不是担心时砚本人的安危,而是担心时砚堪称寿星公上吊,自寻死路的行为,连累到他们。
“太不要脸,还出家人呢,我呸!前些日子,对面的佛寺因着主子您,来了多少香客,赚了多少香火钱,他们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了悟师兄给您送饭的活儿,几十个大和尚抢着干!
今儿才送走皇帝呢,就担心您住在砚山牵连到他们,恨不得避开咱们小道院,离得远远的,太不是东西了!”何五立完牌子,上山路上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心下十分生气。
时砚倒是十分淡定,翘着脚念完今天的经文,对何五道:“放心吧,皇帝不仅不会将我怎样,还要将我高高的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