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周围的几名奴仆回过了神来,忙不迭向桓行素行礼。
俞鹿抿了抿唇,虽然没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挺狼狈的。灰头灰脸,什么饰物也没有,还当着那么多魔族的面被欺负了,整一个受气包。
系统“不是正好可以搞苦肉计吗嘻嘻。”
俞鹿“你怎么比我还懂”
系统“不就是因为看你用同款伎俩太多了,才学到了精髓么”
“”俞鹿说“唉,不一样的。”
狐族爱美,也好面子,就算用苦肉计,走的也是漂漂亮亮、楚楚可怜的风格。譬如不小心崴了脚,倒在桓行素的怀里,再挤出两滴眼泪的路线。
这才能让男人产生怜惜之情啊
可现在桓行素的表情冷冰冰的。周围的气息也凉飕飕的。
他肯定不会为她出头了,旁边又有一个美人。出丑的自己,简直就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这种情况,俞鹿只觉得丢脸。
她扁了扁嘴,将手心从地上抽了起来,就轻微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地面太粗糙了,池庸这狗东西,方才将她撞在地上的力道那么大,害得她的手心都被碎石头刮破皮了,沁出了一点点的血珠。
映在旁人的眼中,十分刺眼。
还坐在地上就太傻了,俞鹿将手藏在身后,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膝盖后面和肩膀被踩过的地方,都有些酸痛。
桓行素轻声说“怎么回事。”
池庸以为这是在问他,屁颠屁颠地凑到了前方来,禀告了轿子里的美人的来历“魔尊大人,这位是金浊岛献给您的美人,今天才刚来,属下正准备将她迎进门呢。”
这魔族的美人,却是看桓行素看得有些发呆了。
须知道,魔族之所以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存在,便是因为魔为浊阴之体。相由心生,也受环境的影响,长相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想要好看,就需要人皮的乔装,还得定期更换。
刚才,这美人之所以看浑身灰扑扑的俞鹿不顺眼,便是因为察觉到了她是妖。
妖怪的原身为动物,化形后,貌美的比例很高。这个小妖怪不施脂粉,衣衫朴素,垂着眼,却隐有倾国倾城之态。日后兴许会抢了她的风头,怎能让这美人不恼怒。
尤其是,这一幕还被桓行素看了个正着。
传闻中,戮仙君乃是绝境山上最美丽的上仙,堕魔让他心性大变,相貌气质一定也会被影响。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变丑,还朝着另一个极端去了,清冷明月之态不复,变得艳丽而邪恶。让人很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形象。
此时,见桓行素看着自己,美人娇羞地行了一礼“参见魔尊。”
池庸笼着袖子,说“魔尊大人,轿子离地有些高,我就让那边的奴仆过去扶了一把,充当一下脚踏。”
“何必这么麻烦。”桓行素淡淡地道“既然不会自己下轿子,那这双腿留着也没用了。”
没料到桓行素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当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俞鹿也猛地抬起了头,与桓行素短促对视了一刹,轻微地打了个寒战,别开了目光。
那魔族美人听到了这个处置,登时笑容消失,面色大变,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来。
桓行素置若罔闻,转过身往宫殿里走去了。
池庸亦在瑟瑟发抖,两条腿都软了,被两个魔将架住了。
临进去时,桓行素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俞鹿一眼,顿了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了门槛内。
美人和池庸很快就被拖走了。俞鹿不敢听那些惨叫声,见周围没人注意到她,赶紧溜了。
虽然膝盖还有些疼,但她生怕跑慢一步都会被逮回去,就一瘸一拐地跑回了房间。
推开房门时,小欢正在铺床。
听见声音,小欢回头,瞧见俞鹿喘着气,进了门,有些诧异。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扶住了俞鹿“你怎么了”
俞鹿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杯子,咕噜噜喝了一杯水。
小欢反手将门掩上了,在旁边坐下,担忧地问“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池庸欺负你了吗”
俞鹿擦了擦嘴,皱着脸想了想,点了点头。
池庸的姐夫是魔将,要是没有这层关系,这个小人也没本钱在奴仆面前横行霸道。
小欢一提起他,就一肚子火,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突然叫你去肯定没好事。他怎么了让你干很辛苦的活儿了吗”
“都不是。”俞鹿摸了摸隐隐酸痛的背,这房间里没有镜子,她只好说“小欢,你帮我看看我的后背怎么了吧。”
小欢点头“好。”
俞鹿趴在床上,慢慢褪下了衣裳的一角。小欢定睛一看,脱口“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一般奴才都皮糙肉厚的,俞鹿拨开头发,一片雪背,却是莹白耀目,如若凝脂,一看便知道是娇养多年才会有的一身皮囊,两边蝴蝶骨微微隆起。但现在,就在靠近右肩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淤青的印子。因为皮肤白,看着就更触目惊心了。
“你被池庸打了吗”小欢倒抽气“他怎么这样啊,真不是个东西,你等着,我先去找找看有没有药,给你涂一下吧。”
其实膝盖后面也不舒服,不过,那个部位可以自己看,裤口又很窄,光卷起来是不行的,俞鹿懒得脱下裤子趴着让小欢看了,就点头,小声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啊,等我。”小欢摆了摆手,关门出去了。
俞鹿趴在了枕头上,一动不动。
她长到了那么大,似乎都没对身边的人说过几句谢谢,总觉得他们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来了这样的环境里,才觉得那些好是多么地珍贵。
不一会儿,小欢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从别的奴仆那儿借来的药瓶。普通的药,效果自然不会很好,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小欢坐下后,俞鹿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带着一丝丝不可思议,及隐秘的兴奋。
“俞鹿,你知道不,我刚出去,发现池庸倒大霉啦。听说,今天金浊岛送了一个美人来,池庸不知道和她犯了什么事,现在两个都已经死了。”小欢将药倒在手心,搓热了再给俞鹿擦药,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哼,要我说,这恶棍死得好,死得大快人心。你是不知道,因为这座宫殿是新建的,而且最初战事还没结束,魔尊经常不在,魔界有很多地方需要肃整,池庸就是借这个机会在后方上位的,包揽了很多事情。功劳都是他的,犯了错的责任就都是下人的。你没来之前,就有几个奴才成了替罪羔羊。”
俞鹿听着,眼睫微微一颤。
她想的不是池庸有多十恶不赦,反而想起了以前的桓行素。
纵然性情冷淡,他的心肠也是柔善的。不然,也不会救起在溪水里的她,还放任她调戏和纠缠自己那么久了。
至少,他不会是魔瘴里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他。
在俞鹿的心里,桓行素那样的仙君,就该如明月在天。看到他手上沾满了血,她不仅有些害怕,也很难过,就像看到了一样美好事物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