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韶本是坐在榻上,这么直直倒下去,不过是姿势别扭了一点,并不会伤到哪里。
不悔有点懵逼,她走到殷韶那边,拍了拍他的脸,唤道,“殷韶,你怎么了醒醒,殷韶”
被拍脸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呼吸微弱。
不悔看向了零九,“他怎么了”
零九也是一脸懵逼,飞到殷韶身上转了几圈,严肃道,“主人,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身体没问题,那就是灵魂了”不悔看着殷韶熟睡的脸庞沉思。
不过是被她一问,就突然不省人事。
看来殷韶和她猜测的一样,是灵魂有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这天外来客到底是不是她的仇敌,又为什么要占据殷韶的身体。
而且她都没做什么,他就突然昏了过去,难道是心虚不成
不悔这样想着,感觉更莫名其妙了,零九也是不得其解,他们都还没放大招殷韶就倒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主人,您还是先叫下太医来看看吧不管殷韶是怎么了,咱们不能不管,万一他醒不过来就糟了。”零九抓耳挠腮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悔点点头,立即把苏喜叫进来,让他去唤太医过来。
苏喜看到殷韶倒在榻上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见不悔一脸淡定的样子,他又心安下来,心想陛下可能只是累着了,他吩咐宫人将殷韶搬到床上,便亲自去传召太医了。
而太医过来为殷韶诊脉后,便拱手对不悔道,“贵妃娘娘稍安,陛下身体无碍,只是在熟睡之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悔淡淡道,“陛下是突然睡过去的,无碍吗”
那老太医抚着长须,颇为镇定,“老臣确定陛下身体无碍,娘娘莫急,不用多久,陛下就会醒过来的。”
苏喜在一旁听得一惊一喜的,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知道殷韶不会有问题,不悔就让苏喜将太医送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殷韶这一睡,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一开始,苏喜还能帮忙瞒着前朝后宫,严令揽月宫的宫人不能透露,可是殷韶几天没上朝,百官便生了意见,毕竟他们这位陛下虽狂浪不羁,却很少缺席过早朝。
尤其苏喜说殷韶是生了重病,便有不少人想要入宫探望,苏喜自然婉拒了这些大臣的请求,硬着头皮撒谎陛下不想被扰清净。
而打发了大臣们,后宫又不安生了,前几天姚淑妃几人被吓回去之后,就去找了惠皇后做主,惠皇后之前惹了殷韶不喜,在凤宣宫闭门思过不管诸事,姚淑妃等人的到来让她很是头疼,可是听说殷韶把皇子皇女们都关起来受罚后,她便大为震惊,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了。
不过是絮妃生下的贱种而已,只是被楚贵妃收养了就被陛下看在了眼里,陛下还为了这个小贱种惩罚所有的皇子皇女,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虎毒还不食子,陛下为了那个女人,竟是对自己的骨肉血脉一点怜惜都没有。
惠皇后气得浑身发颤,吐了两口血后,便差人去请殷韶,想和他商量这件事,宫人领命而去,姚淑妃等人眼巴巴的等着,皇后来请,苏喜自然不能随意对待,可是殷韶现在昏睡着,他就打发了那宫人回去,只说陛下得了空就会过去凤宣宫。
宫人没能把殷韶请过来,惠皇后失望之极,却只能打起精神,咬着牙让姚淑妃几人先回去,她会为她们求个交代。
这之后,惠皇后就像是跟不悔杠上了,每天都要来揽月宫请殷韶几回,回回被拒,越挫越勇。
如果不是苏喜确定揽月宫守备森严,宫人都口风极紧,陛下昏睡的消息没被传出去,他都要以为惠皇后是知道陛下的情况,故意这样了。
看着殷韶昏睡不醒,脸颊有些消瘦下去的样子,一旁守着的不悔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也料不到会是现在的情况。
苏喜又打发了惠皇后派过来的人,从外面走进来,愁眉苦脸道,“娘娘,这都三天了,皇后一直差人来请,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起疑心了。”
不悔波澜不惊,“只要守住揽月宫不让他们进来就可以了,陛下也会很快就醒过来的。”
苏喜便不再多言,点头称是,只是眉间的愁绪不减。
他的陛下可要赶紧醒过来,他一个奴才实在担不得事啊
不悔又看向殷韶,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妙的感觉,也许醒过来的殷韶,会有什么奇怪的改变。
若真是针对她而来的,那这桩生意,她可能就做不成了。
揽月宫这边一次次拒而不见,惠皇后心里的怨气越来越深,即使病的厉害,也忍不下去不悔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也或许是她打听到了殷韶重病的消息,有了极大的勇气,竟让父兄以及站在惠家一派的朝臣上奏面见陛下,并联合心生疑窦的朝臣一起到了揽月宫外,请殷韶出现处理朝政。
而惠皇后自己,也带着一帮有品阶的嫔妃到了揽月宫外,以一国之母之名,问罪楚贵妃。
罪名是,怀疑楚贵妃加害圣上,还企图瞒天过海。
跪在揽月宫外的朝臣都并无他意,只是被惠家煽动想让陛下现身,不知道殷韶的具体情况,惠皇后被宫人馋扶着,喘着声音以这番说辞逼着不悔出来,他们也不禁怀疑确有此事,都十分震惊。
揽月宫外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楚贵妃是不是真的暗害了陛下。
殷韶已经好些天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是越想越觉得惠皇后言之有理,都叫嚷着让楚贵妃将他们的陛下交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揽月宫的大门突然打开,四队宫人自两边拦在了这些人前面,苏喜肃着脸站了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各位大人在后宫吵吵闹闹,是想翻了天去吗”
苏喜这话简直就是在说这些大臣们心怀鬼胎,想要大逆不道。
为首的惠国公剑眉一厉,“苏公公此言差矣,我等都是担心陛下安危,若陛下真的身染重病,不可能不会召见重臣的,可事实上是自六天前,我们就谁也没见过陛下了,只能前来面圣,却不想,听到了皇后娘娘所言,陛下竟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暗害。”
“苏公公,你跟了陛下二十多年,难不成,还想助纣为虐不成”
惠国公说到最后一拂袖,朝臣们都对苏喜怒目而向起来。
苏喜却是没有半点畏惧,冷哼一声,又对惠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趁着陛下染病,给楚贵妃安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就不怕陛下生气吗”
听他提起殷韶,惠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心虚,便恼羞成怒道,“苏喜,你大胆,竟敢跟本宫如此说话,你千方百计拦着我们面见陛下,恐怕已经和楚贵妃沆瀣一气了,来人,将苏喜给我拿下。”
“谁敢”
轻轻淡淡的两个字,却自带无上威严,叫人不自觉畏惧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喜身后的女子,她并没穿着尊贵的朝服,不过是做平常打扮,脂粉未施,气质清冷,却如繁花丛中最为浓重的艳色,让人惊鸿一瞥,就移不开目光。
惠皇后是第二次见她,阳光下,女子身上就像是泛着淡淡的暖光,竟是比上次还要美上三分,更加不似凡人。
她的胸腔血气上涌,难言的嫉妒爬满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血脉,她全身的血肉都在叫嚣着,这个女人必须得死。
不悔淡淡的目光扫向她,像是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微微蹙眉,“惠皇后,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不过陛下还没死,你就已经迫不及待了,难道就不怕结果出乎你的意料吗”
抽气声瞬间响起,所有人都想不到她竟如此直接,如此大胆。
惠皇后的面色微微涨红,咬牙道,“楚氏,你不要在这里狡辩,本宫知道陛下已经多日昏迷不醒,他在揽月宫突然出事,定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能不管,楚氏,你最好束手就擒,让本宫救醒陛下,否则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不悔站在台阶之上,遥遥望着她,眸光波澜不惊,“不用给我安这种罪名了,惠皇后,你如果不怕陛下治你的罪,你就尽管过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把我拿下。”
她其实无意激怒惠皇后,只是说话并不婉转,因此,她一言一行在惠皇后看来,都是对自己的挑衅。
惠皇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看着不悔的眼睛里像是淬了毒,“楚氏,你”
“楚贵妃,你借陛下之名干扰朝政已久,又因一己之私折磨殷氏骨血,现在还使陛下昏迷不醒,按照大央律令,你罪该当斩,不过现在陛下未醒,我等就将你暂时收押,待陛下无碍后再行定夺。”
惠国公打断了惠皇后的话,对她使了个眼色,惠皇后再是不甘,也只能听父亲的话闭了嘴,听惠国公要将不悔关押起来,她又咳了几声,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痛快。
他说的罪名头头是道,不悔却纹风不动,如看着这样一帮跳梁小丑。
“谁敢”
又是熟悉的两个字,低沉的男声带着些沙哑,其中蕴含的,是深深压抑着的戾气与怒火。
一瞬间,揽月宫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上,颤着声音喊道,“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