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和弦是个商人,又无宗族支撑,然而他的几个结拜兄弟却不是单纯的商人,这几人若同时发难,能掀动半个大燕王朝的经济命脉,其深厚背景和人脉可见一斑。
苏城恰是其中一位的地盘,只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块,卫和弦写了几封信,想要扳倒刘霸王背后的刘家,便不费吹灰之力,而刘霸王没了这靠山,给闵三郎赔命是很简单的事。
刘家也实在不无辜,除了被枪打出头鸟的刘霸王,其他的刘家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些个都沾了血,就是底下的恶仆,也常做欺男霸女的勾当,然而碍于刘家威势,普通老百姓只能退让忍耐。
卫和弦看着刘家的各种罪状和证据,心想不亏,这下估计好多人都想谢谢他。
不悔没有太关注这方面的消息,她已经治好了江夫人的病,而有了江夫人引荐,其他交好的夫人都信了她医术了得,家中女眷病了都会让不悔上门,渐渐的,整个十里镇的夫人圈子都知道,十里镇出了一位女医。
有了名头,不悔也没有自立门户,而是继续留在药庐,季大夫劝了几回,反而被她说服,觉得徒弟需要自己帮衬,心中老怀欣慰。
刘家倒了的消息,是不悔为人看病出来后,从告示上看到的,刘家被抄了家,重罪之人都下了大狱,苏城知府下令重审刘家曾经的案子,刘霸王首当其冲。
有人作证他纵马伤人,公堂之上,年长的妇人哭着说自家孙子双腿尽断,这辈子都毁了,堂外百姓都跟着抹泪,闵三郎被提起,早有准备的闵家人也都来了。
闵母哭着说后悔当初害怕刘家权势,只能依着刘霸王不对薄公堂,闵家的其他女眷哭成一团,泼辣如闵大嫂还不停骂刘霸王不得好死,唯有闵大郎和闵二郎缩着不说话,神情惶恐,却没怎么被注意。
那刘霸王早已坏了心肝,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当堂上之人都在唱戏,一直似笑非笑的,待看够了,才懒洋洋道,“大人,事实不是如此。”
闵家兄弟俱都面色一变,汗如雨下,却不敢开口阻拦,只能任由刘霸王将当初与他们的交易说了出来。
堂外一片哗然,闵家女眷都呆住了,闵母再是不想相信,一看两个儿子面如死灰,还不敢辩驳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初闵家兄弟贪图钱财,收了刘霸王的钱,夸大刘家的权势,又劝着父母收了另一份钱,没有为闵三郎讨回公道,也让刘霸王更加嚣张,之后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
闵家兄弟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有一天会被抖落出来,他们外强中干的厉害,上了公堂屁都不敢放,心虚的样子谁都能看出来。
一时间,外头的百姓们都唾骂两人禽兽不如,连弟弟的卖命钱都收,闵三郎若是泉下有知,怕是第一个就要掐死他们。
当初两人多得意,如今就有多落魄。
不悔看到这里,就回了头没再继续看下去,卫和弦一直跟在她旁边,还为她买了一份甜糕,不悔吃着东西,然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仿若将记忆带来的所有郁气全数吐了出来。
“你开心吗”卫和弦问。
“开心。”
不悔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卫和弦也笑了,“那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
刘霸王被判了秋后问斩,而闵家兄弟到底不算犯了罪,知县只对他们俩略施小惩,就放了闵家人回来。
自此,闵家人在村中颜面扫地,闵家两兄弟再抬不起头,无人愿意与闵家交往,孩子们编了歌谣嘲笑他们,两人短短时间就老了十几岁,然而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忍受,活的如同行尸走肉。
闵母回来就气病了,瘫了半边身子,日日抹泪,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唯一能撑门面的闵四郎被闵父喝令不要回村,好好读书,然而他到底受了影响,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废了好大一番波折才考中秀才,然之后的路,却更加艰险而孤独,让这个少年人脸上再无笑容。
闵家沦落至此,不悔一点也不同情,曾经的覃酒多么无辜,就死在了他们手里,他们现在遭受的,哪里抵得上一条命。
闵家兄弟得了该有的报应,她就再没理会过了。
如不悔所想,与卫和弦的相处是很舒服的,他很有分寸,从不会越雷池一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带着从容气度,发脾气也是不存在的。
最重要的是,与聪明人说话感觉很好,不悔和卫和弦交流没有难度,他总是会和她的心思不谋而合,无需过多疑虑。
待不悔的孝期过后,卫和弦就请了周婶说媒,闵家村的小姑娘们知道后,都哭成了泪人,可是看着不悔和卫和弦站在一起的样子,她们又不得不承认,两人太过相配,好似天生一对。
不悔的寡妇身份被诟病,然而卫和弦不在乎,他们也不能多说什么。
这是不悔过得最平凡又宁静的世界,既是太平盛世,又山清水秀,在这里待着,仿佛都感觉不到时光流逝一般。
她没有想跟卫和弦离开这个村子,他也从来不提,他做着他的夫子,她做着她的女医,两人过着无波无澜的日子,连争执都未有过一句。
离开的时候,不悔枕着卫和弦的肩膀,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他的手将她整个人都环在怀里,安静地看着美丽的星空,直到天际现出亮色。
他一直抱着她,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