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沿着石桥离开后,连柔咬着下唇,不断思索着,她身量纤细不假,但若是鞋底、裙裾刮蹭到碎末,依旧会留下痕迹。
她只犹豫了片刻,便背对着骠骑将军坐下,双手环抱膝头褪去鞋袜,爬到床榻上。
沉香碎屑都如绿豆那般大小,形状不一,表面又格外粗糙,连柔甫一踩在上面便无意识皱了皱眉,但她完全不敢抱怨,掌心渗出的湿意在裙衫上留下道道印痕,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前走,生怕在沉香屑中显出脚印。
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女子鼻尖还挂着细细汗珠儿,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白皙小脸上,十分引人注目。
伏廷好整以暇地看着连柔,等女子顺利穿过拔步床,赤足站在亭子里时,他才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确实没留下脚印。”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去洗干净,莫要弄脏了本将军的地方。”
连柔不敢出声,依言走到石阶前,将足尖探入清澈见底的池水中。
冰凉的水珠浸湿裤管,轻薄布料逐渐变得透明,紧紧贴在小腿上。
饶是伏廷眼力极佳,隔着一层衣裳也仅能大致瞧见轮廓。
那双腿确如丫鬟所言,能称得上纤长笔直,肌肤也隐隐透出几分牛乳般的色泽。风一吹,半透明的布料积成皱褶,略抖了抖,衬得白玉的肤色愈发晃眼。
伏廷屈指轻叩桌面,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连氏女膝盖上应当有一块桃花状的胎记,现在恰好被垂坠着的裙摆遮住,并没显露出来,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会儿连柔足心沾着的沉香碎屑已经洗干净了,她垂眼看着水面,衣角浸着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淌。
即使没抬头,她也能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像烧红了的炭,烫的她手足无措。
连柔怕极了这人,她不敢上岸,脚还是湿的,要是沾湿了亭内铺着的青石板,指不定又会碍着骠骑将军的眼。
她坐在地上愣神的功夫,方才那名侍卫捧着一只木匣走到近前。
连柔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猜测里面盛放的就是天山雪莲,有了这味药引,她娘肯定能好起来
“你过来。”
伏廷招了招手,浓眉飞扬,神情淡漠地望着
面前的女子。
想起木匣中的物什,连柔绣鞋都顾不得穿好,直接趿拉着小跑到他跟前,苍白面颊浮起一层薄红。
“军中还有将士中了噬身毒,那道茶方我收下了,这株天山雪莲是给你的报酬。”
伏廷治军最讲究“赏罚分明”四字,连氏女虽然另有目的,但到底解了他身上的剧毒,还将这张方子献到将军府,让大业日后不至于再受到北魏的掣肘,功劳不小,天山雪莲赏给她也算得当。
来之前,连柔本以为此行定是九死一生,可为了保住母亲的命,她别无选择。
世间没有人不怕死,她也不例外,现在能从有恶鬼之名的骠骑将军手中顺利拿到天山雪莲,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连柔鼻尖泛红,张了张口,好半晌才道“将军宅心仁厚,多谢您赐药,连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伏廷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瞥了连柔一眼。
“让叶老随她回去,给人看诊。”
折腾了这么久,连柔出了不少汗,原本清浅恬淡的梨香变得浓甜馥郁。
连柔嗅到身上的那股香味,再看看骠骑将军逐渐冰冷的容色,她吓得浑身发抖,生怕自己会如同传言那般,因为香气不合贵人的心意而丢了性命。
她缓了半晌,才试探着开口“将军,小女子出身长夏伯府,按照辈分而言,应当唤您一声舅、舅舅。”
连柔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身份,就是希望眼前的骠骑将军能看上长夏伯府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那股甜梨香不像以往的脂粉气那般令人作呕,因此伏廷也没有动怒。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也许是太过羞窘的缘故,连氏女面颊通红,两只手紧紧攥住衣角,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几分紧张。
可惜伏廷并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他冷笑一声“舅舅谁是你舅舅”
说完这句话,男人昂首阔步离开了亭子。
伏廷走后,此处只剩下侍卫和连柔二人,侍卫见她脸色忽青忽白,好心转移话题说
“连小姐不必担心,叶老是咱们大业有名的神医,有叶老看诊,再配上这天山雪莲,定能调养好令慈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