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我身中噬身毒,若不是你将我带回城西,悉心照料,我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不确定。”
说话时,青年刻意收敛周身萦绕的气势,他身量本就劲瘦,刚才自军营折返前,为了确保血气尽消,还特地冲了冷水澡,此刻配上淡青色的长袍,看起来与寒窗苦读多年的书生并无差别,甚至还更为俊美。
这副外表极具欺骗性,连柔看着伏廷,胸口隐隐泛起一丝钝痛。
前世她受伤后,便躲在长夏伯府中,未曾救下这人。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骠骑将军身上的噬身毒一直未解,只能依靠叶神医不断压制毒性。
即便如此,伏廷也在她进京后的第二年离开人世。
连柔越想越难过,她踉跄了下,只听吱嘎一声,她不小心用手肘顶开了窗扇。
一阵秋风吹过,桌案上厚厚一沓纸被吹了下去,四处翻飞。
而那副污了的画,恰巧落在伏廷跟前。
青年弯下腰,捡起薄薄纸页,他略略扫过,而后一步步走到连柔跟前,黑眸亮得惊人,灼热异常。
“这是你画的”
连柔尴尬至极,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否则怎会在伏廷的书房内画他的肖像现在被正主发现,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点点头,听到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硬着头皮道“舅舅,雨后山路难行,我该回去了。”
长臂一伸,伏廷直接将窗扇合拢,阻隔了外面的一切。
他似笑非笑“下雨的话,更不必急着赶路,毕竟你在雨天没法做生意,不若等雨停后,本将军亲自送你离开。”
“就不麻烦您了。”
连柔着实不敢接受伏廷的好意,颤声拒绝。
伏廷将画递到少女跟前,问“为什么要画我”
那副肖像被墨汁污得不成样子,偏偏还能显露出男人的轮廓,连柔掌心一片湿黏,声音低若蚊蝇“我察觉相似,便画了,若舅舅不喜欢,直接毁掉就是。”
她撒了谎,其实她是心里想着伏廷,才生出画肖像的念头,并非发觉端倪,借此对比。
“画都成这样了,毁与不毁
有何差别”
“那、那您想怎么样”
伏廷眸底笑意更浓,“你再给本将军画一幅,须得细致些,要是画的不好,还得重来。”
连柔脑袋嗡的一声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谁主动要求旁人画肖像的。
“你不愿意”
他将画像仔细收好,放在博古架上,随即来到少女跟前,环抱双臂,眯眼挑眉,神情透着几分威胁。
“愿意的。”连柔咬了咬唇,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
闻言,伏廷满意至极。
离开书房时,连柔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抬眸望着天幕,弯月刚好被乌云遮蔽,她不由叹了口气。
伏廷强忍着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他暗暗告诫自己要克制,毕竟连柔年岁还小,如若将她吓坏了,他便再无机会可言。
水滴石穿,贵在持久,他终会得偿所愿。
基于这种想法,他亲自驾车,将人送回城西小院。
秋雨夹裹着寒意,连绵下了三日,好在雨势不大,并没有诱发洪涝。
这天好不容易放晴,连柔走进仓房,准备将药材炭火等物拿出来晒一晒,还不等她将物什归拢妥当,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闹声。
青苓快步行至主子面前,轻声道“主子,有位姓秦的公子上门了,现下就在堂屋,听说他是相府的嫡出少爷,身份尊贵,也不知怎么来到咱们府上。”
连柔不自觉握紧了竹篮,指尖被粗糙的倒刺划了道血痕,殷红血珠不住往外涌。
青苓惊呼一声,急忙夺过竹篮放在地上,而后又冲进卧房中取药箱,给小姐处理伤口。
“这篮子才买不久,新得很,上面有不少竹刺,待会奴婢用砂纸磨一下,就不会伤着了。”
连柔根本没注意青苓的话,她脸色刷白,整个人坐在石凳上,站都站不起来。
秦琰不是回京城了吗为何会在陪都又为何主动出现在宁家
金疮药粉洒在伤处,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同时也让她的理智恢复几分。
前世的连柔曾经在秦琰身上栽过跟头,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自然不会在原地摔倒第二次。
不管秦琰来此究竟有何目的,她都不会再受这人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