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喜婆吆喝着吉时到,一众红妆婢女搀着新娘走出门来,送进了迎亲花轿。
伴着噼啪的鞭炮声,迎亲的队伍迤逦朝淮王府而去。
凤冠流苏在眼前忽闪忽闪地有些晃眼,赵幼菱被仆妇们送进了洞房。等她在红罗帐里坐定,仆妇们声声道:
“给世子妃道喜啦!”
赵幼菱在床沿欠了欠身子,隔着流苏头面,看不真切给她道喜的人。
仆妇们出去带上门,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赵幼菱交握在宽袖下的双手,已是汗涔涔的。七层嫁衣实在太热了,脸颊好像被火烤着越来越烫人。
刚才上轿时,没能从轿帘缝里偷看到那位淮王世子的脸。他骑在马上的身姿挺拔伟岸,宽阔的肩膀如果穿银甲战衣一定特别神气。
谷妈妈说淮王世子是北境大将军,不知道大将军能和我过上几招,如果能大几百回合,一定会很过瘾。得明慧师太传授功力,赵幼菱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好像打个人比试比试。
正在赵幼菱胡思乱之际,门外传来婢女们道喜的声音。
门吱呀打开又合上。
一道人影走来。
来人走到床前停步,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审视坐在红罗帐里的她。
赵幼菱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掩在宽袖里的双手互擦着掌心里渗出的汗,她担心一会出手要使几分力气才会一招致胜。
透过凤冠流苏盖头下的一道光,她注视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走近。
对方走到床前。
一只宽厚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撩起她覆面的流苏。
“筝儿……”
“我不是筝儿。”
穆寒迟微微皱眉,收回手。
只听得金苏哗啦一声响。
“你好好歇息吧。”
赵幼菱来不及反应,高大的身影已打开门出去,留给她一个暗沉的背影。
穆寒迟离开了洞房,早有丫鬟去禀报高夫人。
高夫人急匆匆赶到凌云阁书斋,见侄儿正展纸准备泼墨挥毫。
高夫人上前夺过穆寒迟手里的笔。
“寒迟,你怎么不在洞房陪新娘?”
“没兴致。”
穆寒迟从架上又取下一支笔,饱蘸墨汁在纸上写下一个“筝”字。
就知道皇上不会听凭他毁婚平律候府,再顺利赐婚他镇国公府的筝儿。也不知为什么,他对那位筝儿姑娘一见之下便像烙在心里,皇上让他自己选意中人时,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筝儿了名字。那时他甚至不知道筝儿在镇国公府是什么身份。
发现侄儿神情憔悴,高夫人苦思不解。
洞房花烛夜没兴致?皇上这次赐婚可是照着穆寒迟的意思,指名他相中的女子。大清早穆寒迟去见皇上请求退婚,皇上一怒之下将他关在天牢里一个时辰,后又同意收回赐婚旨意,让穆寒迟自己选定意中人。
难不成是昨晚让丫鬟香巧过来侍候,把侄儿累到了?侄儿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初尝男女之事,定是生猛至极。侄儿这是昨夜太过尽兴,今晚意兴阑珊了!
高夫人的脑筋急转。
她扭头看了一眼跟随她来的香巧。
香巧赶忙垂眸而立,望着绣鞋上的一朵芍药花。
夫人这是又想让她侍候世子了?
香巧目光躲闪,高夫人若有所思。
自昨夜让香巧服侍侄儿以后,瞧这丫头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镇国公府的花轿进门,几个大丫鬟面上笑吟吟的,只怕各个心里都在担心,她们以后没机会服侍世子了,又错过了出府最佳年纪,为将来计,确实开心不起来。
嗯哼!
只要由我掌家一天,就得为穆家香火着想,世子可不是世子妃一个人的,通房的大丫鬟一个都不能少。
现在还闹不清皇上给侄儿赐婚的这位筝儿姑娘在镇国公府是个什么身份,想必不是镇国公府的客居贵女,即便有镇国公太夫人撑腰,也管不到我淮王府家事。
“寒迟,你写的什么?”
高夫人俯身注目。
“众里寻她千百度”。
宛若游龙,翩若惊鸿,好书法,好意境!
想不到侄儿行武出身,字迹文采也是了得。高夫人笑不拢嘴。
“随手写写。姑母,时候不早,您可安歇了。”
穆寒迟放下小羊毫,仔细端详着他的字。
“侄儿还是回房睡得舒坦些。这桩婚事是你自己选的,如果还不合你的意,今夜洞房怎么也得给新娘几分脸面。等明儿姑母给你安排一间侧房,随你喜欢怎么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