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本就早熟，十来岁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这“伺候”二字简直戳了他的心窝。

可他却不想与父亲争辩，那人根本就不会管他想要什么，只会简单粗暴地命令，呵斥。

“是，孩儿记下了。”

苏芙看到他垂在膝前的指节用力地捏得发白，便知他在极力隐忍，心中不由得有些同情。

偷偷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过的批语，常常一针见血，很有见地。

可这样一个天资不凡的孩子，却宁愿藏拙守愚，直到去年才参加了童试，据说名次也只是个中等。

苏芙认为最大的原因可能就在柳姨娘身上，林见深明显更宠爱庶子林景，而且两人的年龄也只隔了两岁。

尤其是林景去年也参加了童试，以七岁稚龄，便得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让林大老爷很是炫耀了一阵子。

柳姨娘图谋正室之位虽然没有成功，自然就会把主意打在儿子身上，母凭子贵，那么身为嫡长子的林晏就成了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

若是没有个强势的祖母庇护着，林晏能不能长大成人都很难说，可祖母毕竟年事已高，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伤感的气氛持续了一阵子，林晏便迅速调整好了心情，又陪着祖母说了会闲话，用过晚饭这才回屋。

执笔坐在窗前，林晏却目光空茫，苏芙一直默默地陪在他旁边，有些情绪终究是要自己消化，自己学着长大。

“红衣，你说你怎么就相信自己将来能够靠自己活得很好呢？”

这孩子还是迷障了，也是，尽管读了万卷书，却缺少了人情历练。

“事在人为，若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世上也就无人能相信你了。”

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经历过才能体会，而她能做的，不过是灌两碗心灵鸡汤罢了。

“是啊，事在人为。”林晏轻轻地叹息一声，侧头对她笑道：“红衣，若你是个男子，定然能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苏芙潇洒一笑：“身为女子，我也一样可以做到，只是不愿意费这个心力罢了。”

“呵呵……红衣，你不知道吗，有时候你真是狂得可爱。”

林晏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心头压抑的阴云刹那间云散日出，“红衣，我真不如你。”

呃，她是该大言不惭地承认，还是保持职业素养赶紧夸奖主子一番？虽然她是真的这么觉得。

还好林晏没打算让她回答，将手中的笔递给她，“其实那天你的画很生动有趣，能不能给我也画个小像？”

看到他心情不好的份上，苏芙决定给他画一副白描，她对画画研究不深，都是随性而作，有几分灵气，但技巧欠缺。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她也只是画着玩玩的。

就着斜阳的余晖，苏芙认真地画着，这孩子沉静下来的时候，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一双眸子在晚霞的映照下，反射着琥珀色的光芒。

忽然苏芙心中一跳，仔细看了看，发现林晏的瞳仁确实微微带着深琥珀色，难道他竟然有胡人血统不成？

再重新审视他的容颜，高鼻深目，轮廓清晰，颈下露出的肌肤也比旁人白了几个度，脸上的肤色看着是正常的，但苏芙却怀疑是他故意晒黑的。

林家人多是典型的南方汉族人长相，鼻翼略宽，嘴唇丰厚，眼大而微微凸起。

也就是说他的胡人特征只可能遗传自生母王夫人，难怪丰儿说她当年容貌姣好，颜色过人了。

顿时，苏芙对王夫人的身世充满了好奇。

“好了吗？”

见苏芙停笔沉吟不语，林晏忍不住出言询问。

“嗯，好了。”

苏芙放下笔，却用双手按住了画纸，“不过，你看了可不许生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