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薇着急和丁汝夔接上头,顾不上回答汪大夏的一连串的问题,连忙杵着拐追上去说道“丁巫说,和您一起在书房窗户下的那颗桃树下埋下的一坛子状元红,总有一天会和您一起挖出来,共饮此酒,一醉方休。”
脚镣的哗啦声蓦地一顿。
魏采薇充满期待的看着丁汝夔的背影,这是丁巫告诉她的,只有他们父子知晓此事。丁汝夔听到这句话,应该会相信她的话。
但脚镣哗啦声再次响起,丁汝夔并没有回应魏采薇,径直跟着狱卒走向地下囚室。
魏采薇正欲再追,狱卒拦住她,“陆大人下令,任何人去囚室见丁死囚,必须有大人的手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汪大夏揪住她的衣袖,“人家根本不理你,上赶着不是买卖,走吧。”
最后一招都使出来了,依然没有打动丁汝夔,魏采薇很是沮丧,她现在身子虚弱,走这一段路程着实累得慌,院子里有士兵用来练习臂力的石锤,她坐在锤子上歇息,对丁汝夔冷漠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世里,陆炳死后,失去了陆炳庇护的丁汝夔依然没有死成,是因为魏采薇在背后保护她,她是宠妃尚寿妃最信任的人,宫里的大红人。
魏采薇在宫里行事比陆炳更方便,每一年嘉靖帝复核死刑犯,她借着尚寿妃的势,要太监把丁汝夔的卷宗压到最后,利用死刑复核的漏洞堵住了丁汝夔执行死刑的可能。
所以,一年又一年,死囚丁汝夔后来熬死了把他关在诏狱的陆炳,甚至熬死了把黑锅甩给他的仇敌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他依然活的好好的
直到嘉靖帝驾崩,汪大夏凭着拥立裕王为皇帝的从龙之功,在新帝登基后,为丁汝夔翻案,把祸国的责任归在严嵩严世蕃父子头上,新帝下旨,丁汝夔无罪释放,还赐了官身,儿子丁巫也恢复了民籍,从流放地铁岭回来了,父子团圆。
这一世,为何丁汝夔会拒绝我呢
汪大夏对魏采薇的疑问一无所知,还没有眼色的继续追问关于丁巫的五个问题。什么人多大帅不我和他谁更帅你们什么关系
把魏采薇给弄烦了,反问道“正常人不是应该问我为何认识一个死囚吗况且一个永远都无法离开铁岭的犯官之后,和京城千户之子的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魏采薇够狠的,一下子把汪大夏问得哑口无言。
对哦,我刚才是怎么了一听到陌生男人的名字就激动,忘记那是个流放者。
况且魏采薇一直口口声声说她心里只有亡夫一个,她是个寡妇,死鬼老公是汪二郎,明显不是丁巫嘛。
所以无论丁巫多大,帅不帅,都无所谓。
汪大夏闭嘴,夏夜恢复了宁静,只听得夏虫低吟浅唱。
魏采薇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她将丁巫的话带到了,她尽力了,丁汝夔相不相信,她无能为力。
只是,此事该如何和丁巫说是如实告诉他今晚吃闭门羹的经过,还是哄哄他,说你爹听到你的消息很高兴,他会努力求生,等将来父子团圆
魏采薇内心挣扎。
啪
汪大夏猛拍后颈,打死一只蚊子,还朝着静坐在石锤上的魏采薇忽闪着大手,手如旋风。
思绪就像汪大夏脖子后面那只被拍扁的蚊子一样被打断了。
魏采薇看着对空气挥掌的汪大夏,“你在干什么”
“我帮你赶蚊子啊。”汪大夏扇着手掌,“刚才就咬了我一口。”
汪大夏每一天都站在悬崖走钢丝,总在快掉下去的时候又稳稳站住,不倒翁似的。
我刚才吼他是不是太粗暴了魏采薇叹了口气,取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香囊,“给你,戴上后蚊子就不咬你了。”
汪大夏接过香囊,挂在腰带上,“管用吗这个”
“平常驱蚊是可以的,不过你要是故意往水边草丛这种蚊子窝里头走,就不行了。”魏采薇说道“而且只在五天有效,效果一天不如一天,五天之后要更换。”
汪大夏顿时觉得腰间的香囊不香了,“原来你只是送我一个试用,以后每隔几天就要找你买新的。”
魏采薇说道“这个也不是送你的,五十个钱,我先记在账本上,得空你把钱送到我家里,小本生意,这次无妄之灾,我至少有十天不能出门行医,能赚一点是一点,汪二少见谅。”
魏采薇一边说着,一边杵着拐杖站起来,脚软头晕,幸亏有拐杖支撑,不至于打晃。
汪大夏半蹲,拍了拍脊背,“算了,我日行一善,背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