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未至,偶有微风,还算凉爽。
倚靠在床头的祁安看着手里的瓷片,静静发呆。
往事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在脑中盘旋。
那是怎样的一天啊,她轻笑一声,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炼狱,人间的恶魔,如噩梦般缠着她,日夜不歇,她快要撑不住了。世道是多么不公,独留她承受痛苦,若是那日便死去该有多好,就不必日日受此煎熬。
叶久。
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却将我丢进了无边苦海。我痛苦,你也不好受,这又何必呢。你费尽心思让我忘记那些,可那是我亲身经历的啊,怎么可能忘得掉。
就像是受了墨刑一般,是刻进骨子里的耻辱。
祁安仰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爹,娘,女儿撑不住了。
爹,大哥,其实韶儿不怪你们的。
这是韶儿的命,韶儿已经努力了,只是做不到你们说的,喜乐无忧。
祁安双手慢慢攥紧,一家团聚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手上传来的刺痛却比不得心中半分,我又能怎样呢。
没关系,我很快就能去找你们了,你们千万要等等韶儿啊。
祁安歪歪头,眨掉眼中的模糊,看着混着血渍的瓷片,闭上眼,一个狠心,往脖子上划去。
手挥到空中,仅一寸之遥。
祁安释然一笑。
终于
然而下一秒,只听见一声巨响,一个身影闪过,“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己的手上。
染血的瓷片应声而落。
身子也跟着一个踉跄。
又差一点,不用想,定是叶久那厮。
不知你是有多恨我,让我这样生不如死的苟活。
祁安睁眼,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人,笑得有些凄凉。
叶久看着满地的碎片,看着眼前人又一次不要命的举动,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的道
“你你费劲心思也要寻死是不是我跟你讲半天都是喂狗了你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这几日装样子的是不是你可真是好心思”
差一点,就差一点,好险。她的手不自觉地抖动,刚才一幕仍心有余悸。
叶久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想都不敢想,若是自己晚来一刻,这里会是怎样的光景。
祁安瞥了一眼她,轻蔑地丢下一句
“命是我的,我想死,你管得着吗。”
此时千云和微雨匆匆踏进房门,看着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没了主意,只得怔怔的站在门口。
叶久气极反笑,连连点头“好,很好,祁安,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我到底管不管的着”遂一脚踢开碍事的瓷片,向前一踏。
祁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天旋地转,自己不知怎的就被她翻转过来
“混蛋你放开我”腰上被一只大手紧紧地压制着,祁安挣扎不得,只得大喊出声。
“啪”
叶久才不管她喊什么,右手一挥,一个巴掌就落在了祁安的臀上。许是嫌她手碍事,左手顺势将她的手压在了腰上。
双手被制,腿上伤痛又难以挣扎,这下,祁安真的动弹不得了。
千云和微雨直接傻了眼,倒是微雨反应快,拉过千云就出了房门。
场面过于凶残,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其实心里她还是觉得,叶久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
“你滚开你凭什么打我”祁安气极,扭动着身子要挣脱束缚,但以她现在的身子骨,不过以卵击石。
“啪”
又一声脆响。
“我劝你不要乱动。”叶久此时冷静得很,声音不带丝毫起伏。
她落下一掌都会缓上半天,由着祁安挣扎,等到她快要耗尽力气时,叶久不过才落了两三掌,看着恢复点理智的小丫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开口。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就这样死了,可伤害你的畜生呢,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影响没准现在连上过你都忘了,你寻死觅活,他们逍遥快活,你惩罚的到底是谁”
“枉你还看着饱读诗书的模样,你娘怀胎十月把你生下,就是让你这么作践你的命的你爹娘给你拉扯长大,就是让你随随便便自寻死路的你对得起你爹娘生你养你的恩情吗你只会让亲者痛而仇者快”
叶久说上几句才又落下一掌,力道并不大,却也使祁安身体不由颤抖一下,叶久看着不忍心,但还是咬咬牙,不说清楚,保不齐她又玩出什么新花样。
“我知道你经历了这种事很绝望很痛苦,可那又怎样,如果命都没了,清白能干个屁用,怎么,难道还给你立个贞节牌坊永世流传不成”
“恶人还没伏法,你的耻辱还没洗刷,你就这么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特娘就是个炮灰,渣渣你不想着把他们拉来阉了剁了,蒸了炸了,让他们也体会体会你受过的苦,光在这儿折磨你自己有什么用”
在祁安听来,叶久的话就如市井之语一般,粗鄙不堪,而此时却化作一道道利刃,直捅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这些日小心粉饰的太平,默默筑起的心防,就在叶久一句接一句的训斥中,碎的彻底。
“祁安,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