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安检时,不光是成澈,他父母也注意到了这个跟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他身形瘦削,黑T旷荡荡挂在身上。
“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不吃饭啊。”成母小声嘀咕,并多看他两眼。
成父道:“你管人家,先把你儿子养养好吧。”
“我哪养的不好了。”成母剜了眼丈夫,重新望向那个男孩。
安检员握着在金属探测器在他身上来回扫动,他原先只吊儿郎当站着,安检员皱眉讲了句,他才摘下鸭舌帽,拎在一边手里,而后敷衍抬起双臂,有气无力的,好像随意扎在田间的稻草人。
也是摘帽这个举动,令成母原本的心疼转为嫌厌。
男生发间有一绺青灰,颜色还很新,从发梢到发根都泛出光泽。
一看就不是好小孩。
成母收回目光,也收回自己的母爱共情。
成澈自然也瞥到了他的发色,那块地方过于显眼,有如小爿张扬的青草地。
由于他态度搪塞,安检员有意刁难,就多扫了几下。
男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哗啦从裤兜里扯出所有东西,摊手道:“这能带上飞机吗?不能就送你。”
被攥成一团的东西于他掌心绽开,是块黑纱,隐约能看到上面绣着个白色的“孝”字。
安检员瞄了眼,没吭声,挥了下手,让他走。
男生眉梢上挑,把那块孝牌重新揣回裤袋里。
妈啊,成母叹道,真晦气,出来旅趟游还遇上个家里刚死了人的?
想着,她拉住儿子胳膊,把他往自己方向拽了拽。
成澈诧异回眸,问什么事。
成母没说话,神色早将情绪展露无遗。
这种竭力想要远离的情绪持续到他们一家三口登机。
旅行社的安排很用心,成澈刚巧与父母坐一排,成父叫成澈靠窗,男生摇了下头,让妈妈坐里边,舷窗外的风景兴许能缓解她的晕机反应。
成父不再多言,喊妻子先进。
刚一落座,那个还在戴孝的小男孩拐了进来,他步伐随意,走路跟没骨架似的。
成母眼睁睁瞧着他坐到了同一排,只与儿子隔个过道。
成母赶紧去拍成澈胳膊:“你坐进来。”
“干嘛?”在切歌的成澈抬眼。
成母拉他:“进来,跟我换,别靠过道了。”
成澈:“不已经商量好了吗?”
成了夹心的成父停下翻杂志的手,挖苦道:“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你妈还事儿的女人。”
成母气得猛打他胳膊一下,随后往侧面瞟了瞟,压低声说:“儿子,你旁边那个小孩家里刚有人去世,孝牌还被他藏裤子里呢,你不要跟他坐一起,不好。”
成澈回眸,才发现那个叫邹一粟的男生就坐在自己右手边。
少年察觉这家子人在打量自己,大大咧咧看了回来,刚巧与成澈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在帽檐下又黑又亮。
成澈判究盯他片刻,他似乎毫无不适,反倒笑出一口白牙,真挚间,透出一股子轻浮。
成澈回过头,冲自己妈妈摇了摇头,拒意溢于言表。
母亲过于小题大做,这种并无必要的排斥搞得他浑身不适。
成母咋舌:“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成父呛回去:“我看你才是烦死个人,谁家不死人啊。”
“谁家刚死人就出来旅游。”
“你管人家。”
“人家跟我们一个团,避一避总没坏处吧。”
“你坐过去就趋利避害了?也不嫌麻烦,你一女的比你儿子这种大小伙子阳气更盛更辟邪?”
妈妈一时哽住,气息急促起来,有动怒倾向。
成澈不得不充当和事佬:“妈,别换了,真的麻烦,飞机都要开了。”
儿子坚持,成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狠抿住唇,抱臂靠回去,强迫自己把这些不顺心抛散天际。
半个小时后,机舱内异常安静。
窗外亦然,陈铺的云絮像是一大片棉花田,洁净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