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看着薛摩注视着面前的空气,手指一下一下地轮敲着桌面,感叹道:“师父,你心思如此细腻,耗费这么多心气,会不会未老先衰啊?”
薛摩没想到他竟然会关注这个,好笑道:“不如你细,就比如你说的这个,我就从没想过。”
隐隐传来公鸡的打鸣声,两人抬眼一看,月落复星沉,又是一宿劳顿夜。
日上三竿,扬州城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同时还有一个破天荒的消息在人们口中不胫而走,昨夜端平郡主在府邸内遇刺身亡,死相极为惨烈,已经惊动了刺史和官衙。
池笑鱼和华浓一路疾跑回到月满楼,因为太急了,池笑鱼上楼梯的时候被自己绊了好几下,所幸都被华浓给扶住了。
她敲秦飒的房间半天都没人应,进去一看人不在,华浓跑回来告诉池笑鱼,秦英也不在,两人跑到谷雨的房间前,一敲门也是没人应,推开一看果然还是没有人,池笑鱼一脸紧张地看着华浓道:“人呢!他们都到哪去了?”
池笑鱼看着最里面薛摩的房间,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薛摩会在月满楼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是池笑鱼还是拔腿就绕了圈游廊,直冲进去,边跑边掀那些碍事的红色纱幔,当池笑鱼掀开最后一层,看到盘腿坐在小榻上的薛摩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薛摩睁开眼,看她跑得气喘吁吁,嘴角扬起道:“你怎么又不敲门?!”
池笑鱼看到所有人都不在,吓得半死,以为他们都被六扇门给带走了,心急如焚,况且她根本没想到薛摩竟然会在房间里,一时语塞:“呃……我……我不是……我是……”
薛摩看着池笑鱼一脸无辜,语无伦次地手足无措,笑着摇了摇头。
华浓跟了进来,终于看到个活人了,急忙问道:“秦英人呢,他不会又被六扇门带走了吧?”
薛摩看着华浓秀眉紧锁,那股子紧张劲自是不用多说,反问道:“为什么六扇门要带走他?”
华浓一听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这下倒是轮到池笑鱼和薛摩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华浓倏忽反应过来,一脸的窘迫,忙找借口退了出去。
薛摩看了眼华浓的背影,转而对池笑鱼说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那么急,你看你,这么大清早的跑得满头是汗。”
池笑鱼突然想起正事,忙说道:“青青死了,你知道么?郡王府不让外人进入,我去找顾子赫,可是顾子赫也没了人影。”
池笑鱼看着薛摩气定神闲的样子,忽而反应过来,问道:“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薛摩点了点头,池笑鱼看着薛摩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喃喃道:“你!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是她救了秦英,而且,她还很喜欢你……她现在死了,你一点都不在意的么?”
薛摩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睛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刻,池笑鱼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的悲伤和激动,在薛摩面前显得分外滑稽,薛摩那种与他何干的淡漠,让池笑鱼的背脊都透着阵阵凉意。
薛摩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缓缓说道:“秦英的事是她自愿不去追究,也是她说的她喜欢我,我和她无非泛泛之交,她一不是我媳妇,二不是我相好,那你觉得我应该要有什么反应?”
薛摩那一身的江湖痞气,让池笑鱼哑口无言,不能说薛摩说得不对,但是她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好冷血的人啊!池笑鱼突然觉得自己和青青又有何异呢,那是不是若是哪天她死了,他也会是这般冷漠神情?
池笑鱼恨恨地看了薛摩一眼,紧抿着嘴唇,二话不说一掀纱幔就跑了出去,一身的怒意。
薛摩看着池笑鱼那种失望的眼神,突然间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一口一个薛大哥叫他的人,这就是那个在流言蜚语中紧握住他手的人,薛摩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得极为苍白。
池笑鱼冲回自己的房间,再也忍不住,眼泪便落了下来,华浓一看吓了一跳,从池笑鱼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总算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华浓劝慰道:“我早和你说过,你想想他是什么人,当今江湖第一杀手啊……杀手有几个不冷血的啊?每天都活在杀戮中,死亡必是看得很淡很淡的,所以笑鱼,你要明白,顾少爷才是真正的良人。”
池笑鱼也不说话,就是一直掉眼泪,她自己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块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无瑕白玉,突然无由地生出黑斑来,那种茫然无助和自我否定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