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赫说完,池沧海闭目端坐,以往只要提起薛摩他就会勃然大怒,如今虽未动怒,可顾子赫看他神色也不晓得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半晌,池沧海开口道:“接着说下去。”
顾子赫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知道此事怕是可解了,将他和薛摩分析的种种皆说于池沧海听,池沧海愈听面色便愈加苍白。
待顾子赫说完,池沧海沉思了一刻,开口道:“子赫,天色不早了,你先回顾府吧,至于你说的事,让我再想想。”
待到顾子赫离开,池沧海抬头看着池啸海的牌位,眉峰耸立,思虑间喃喃道:“奸细……”
秦英房间内,药香甚浓,秦飒拆开秦英胸口的绷带,再次看到那令人无法直视的伤口时,还是不由得倒吸了口气,问道:“是那个女人烫伤你的?”
秦英一看秦飒的眼神心里便也明白了个大概,问道:“你见到她了?”
秦飒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秦英靠着椅背无声地笑笑,说道:“她不认我这个哥哥,不,不,不,不应该这样说,她是直接就看不起我这个人!”
秦飒看到秦英笑得这般苍白无力,想到他之前为了保他这个妹妹所受的种种苦楚,也不甚唏嘘,出言安慰道:“哥,她不是不认你,她只是不记得你了。我在里面的时候,她来找过我,她有提到过她生了场病,小时候的事情她不记得了。”
秦英一听,整个人立马精神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一把抓着秦飒,面容急切:“那她是肯承认我了么?”
秦飒想起在官衙里,高河清那如冰棱般凌厉的态度,咬着嘴唇默默低下头去,秦英一看便也明白了,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频频点头说道:“鬼骨说的没错,说的没错,是我自作自受,自作自受,是我罪有应得……”
秦飒拍拍秦英的手,笑道:“哥,你别这么说,等她想起来啊,我保证,她肯定后悔得要死,然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你面前,牢牢地抱着你,连声叫你哥哥!”
秦英知道秦飒的话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仅仅只是听上去,秦英都觉得无比得向往,那个画面,在他脑海里活灵活现地上演了一遍,他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秦飒摊开手掌,两枚精致的珥珰躺于其中:“这东西是秦家的家传之物,我从她那讨了回来,哥,你还是先收着吧,毕竟重要,等有朝一日兄妹相认,你再亲自给她吧。”
秦英接了过来,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小飒!”
秦飒笑着摇摇头,转念说道:“原先阿摩一直搞不懂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地往六扇门跑,原来……是为了她。”
倏忽,秦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站起身扶着秦飒的肩头,郑重地说道:“小飒,这事你不能和任何人透露半个字,特别是我师父和阿琰!”
秦飒笑道:“哥,这么多年我都帮你隐瞒过来了,这个关口,你觉得我会说出去么?”
秦英如释重负,狠狠舒了口气,脸上写尽感激,他道:“这辈子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来还你这深恩,如若不成,下辈子定当做牛做马,黄雀衔环!”
秦飒一听,笑着直摇头道:“瞎说什么呢!我下辈子可还想见些新面孔呢,老见你们这几个人有啥意思,你可别再来缠着我!”秦英听罢,也跟着笑了起来,屋内一片欢声。
次日,薛摩便和秦英离开了扬州城,前往雁回宫,月满楼里增派了很多白衣守卫,池笑鱼觉着这些人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与日俱增,除此之外,月满楼内各式各色的江湖人物也一天一天多了起来,池笑鱼虽然不懂江湖事,可是也隐隐能感受到风平浪静下的那股暗流涌动……
上青城山尚可,但到灵霄洞,就不得不停了马改脚程了,斗笠男子看了看身旁的花照影,面有愧色道:“之前多有误会了,我派去长安的人证实了,你并不是当年的那个孤女。”
花照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斗笠男子摇头道:“我就不懂了,你既然不是,这江湖上竟还能传的如此绘声绘色,搞得像他们亲眼看到似的,也是荒唐!”
花照影笑道:“平民百姓有饭后谈资即可,在有些人眼里,谈资精彩远比谈资真实,来得重要!”
两人一路闲谈,一路走过了七七八八的弯弯绕绕才看到洞口,花照影有些感慨,虽说岭南老怪修习岭南秘术,确实十分神秘,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之辈,但也没必要藏得如此之深吧?
两人一进灵霄洞,花照影就捂了鼻子,小脸一皱道:“这是什么味道?”
斗笠男子回道:“剔浊草。”
花照影眼睛滴溜一转,道:“我知道了,是因为腐骨掌,练腐骨掌需要将尸蛊植入体内,然而尸蛊毒性太过强大,为免遭反噬,需要剔浊草来加以平衡。”
斗笠男子一脸讶异,内洞里传来声音道:“花老板当真见多识广,连这个,你都知道!”
花照影听到声音,立即加快了步伐,朝内洞走去,本以为就能见到人了,却只看到一个穿着宽大鹤氅的人的背影,她曾听闻岭南老怪能不动声色杀人于数尺之内,花照影未敢再向前,遂道:“当年我尚且年少,都能听闻腐骨掌如何如何霸道,阁下的大名如雷贯耳,倒未曾想你销声匿迹了这么些年,我竟然有朝一日,能得一见!”
岭南老怪睁开眼道:“还有更令你惊喜的呢!”
岭南老怪边说边缓缓转过身来,他看见花照影的双眼越瞪越大,那种惊恐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花照影为了遮掩脸上的伤疤,戴着面纱,但是岭南老怪能想象出她此刻僵在嘴边的笑容,必定很是滑稽!
花照影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她一把抓住旁边的斗笠男子才得以稳住,花照影动了动有些发僵的嘴唇,木愣愣地问道:“你怎么可能是岭南老怪,你怎么会是岭南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