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人多了坏事,而且你们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但凭吩咐。”
“好好辅佐鬼骨,他也是要进中原的,他身份特殊,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属下定不辱命!”
离开碎叶城那天,魍、魉齐齐提拳到胸口,直至薛摩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模糊成一个点,都久久不肯放下来……
就在薛摩的回忆汹涌而来时,白爱临已然缓缓抬起了手,弓箭手纷纷举臂,箭已上弦。
鬼骨大张开双臂,仰首望天,天空中鸽子依旧在不停盘旋,似是不知疲倦,抑或是天空里本没有疲倦。
鬼骨启口,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从今日起,恩怨两清,互不相欠,我鬼骨,自由了……”
“让我去。”赫虎低声道,他感受到魍、魉已然在提气。
“你速度不够,况且你护得了前,也未必护得了后。”魍沉声道:“赫虎,从今往后,门主就托付于你了。”
“放!”
鬼骨的视死如归,白爱临的一声令下,时间仿佛静止了,放佛这就是一副下笔浓重,应该被框裱起来高挂于堂上的画,只可惜,在场人的眼瞳里有箭影在急速划过……
薛摩没有看鬼骨,他的眸光牢牢地钉在那两袭黑衣上,耳边是箭镝破血肉而入的声音,黑衣不见血,薛摩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鬼骨慢慢睁开眼,箭镞跃然眸下,在要碰到他胸前的位置停住了,就像龇着獠牙的毒蛇,乍然被人扼住了七寸,那箭头上带着血,一滴一滴,宛若红宝石一般饱满圆润,它们汇聚,坠落,最后义无反顾地渗进泥土里。
“魍……”鬼骨怔然启口,他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却是看到魍背对着他,向他倒了过来,他身上全是箭支,鬼骨想扶住他,一抬臂发现竟然无处下手。
‘嘭’地一声从身后传来,鬼骨回身一看,魉面朝着地面,如墙一般,轰然倒下,“魉!”鬼骨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然不清楚双手应该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
他俯下身想去扶魉,耳边有疾风一过,却是魍重重地倒在地上,鬼骨颓然地看着空空两手,他什么也没抓住,什么也没能够抓住,徒剩两具尸体在侧,上面布满了箭镝,本应该插在他身上的箭镝!
鬼骨腿一软,终是跪了下去,他目光空洞地望着两手空空,那双本是锐利的眸里再也没有了层层狂澜,突然间有红色在眼瞳里漫延,那是魍魉身体里的血,终于从那些窟窿洞眼中溢了出来……
鬼骨再也忍不住了,他握紧了拳,仰天长啸,那喊声尖锐而破碎,仿佛是撕裂了喉嗓,澎涌而出。
自始至终,薛摩面上都是一片淡然,这个关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咬到额边青筋凸立。
夜行门的人扒拉开弓箭手,冲上前去,直接把鬼骨团围了,赫虎巨斧往肩一甩,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前尘恩怨,想要我们门主的命,就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弓箭手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场的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白爱临。
白爱临走上前,目光巡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他义正词严道:“从此刻起,洞庭与幻影双煞的恩怨与夜行门再无瓜葛,若有人敢借洞庭的名义向夜行门发难,我洞庭八轩绝不姑息!”
“可鬼骨还活着呢!”有好事者大声嚷嚷。
“射箭之前我就说过,这箭一射,不论鬼门主死活,我洞庭都不再追究了!敢问阁下是聋了吗?”人群瞬间静了下来,任谁都听得出白爱临的话外之意。
有马蹄声远远传来,人群突然就开始嘈杂起来,下一瞬,有人惊呼出声:“灵山派来人了!”
薛摩一愣,回身看去,人群已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杨玄展骑着高头大马行至前端,连马都没下,开口道:“即日起,夜行门便是我灵山派的下属派系,若再有敢造次者,便是与我灵山派为敌,还请各位掂量掂量,话在下已带到,恕不奉陪,告辞了!”
杨玄展的态度可谓是嚣张至极,可在场的人倒也习以为常,只是纷纷议论杨玄展刚才所说的话。
“放屁!夜行门何时归属你灵山派了?!”鬼骨扒开人群,踉跄着走了出来,因为急切,险些摔倒,还好赫虎扶住了他。
“我呸!要不是你们柳姑娘上灵山派求援,就凭你们西都一小小派系,你以为我灵山派稀罕?当下这局面除了我灵山派谁还救得了你夜行门?我要是你,一定感恩戴德三跪九叩上东灵山谢恩!真是不知好歹!”杨玄展冷嗤了一声,便驱马离开,看他样子倒甚是不忿。
薛摩望向柳无言,两人眼神交汇间,薛摩心里已然明白了。
突然间,秦英窜到薛摩身边,一番耳语,薛摩面色一凛,道:“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夜行门的密室甬道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异香,花照影裙摆轻扫,墙上的火把将她的影子从这一盏传到下一盏,她步伐不紧不慢,硬是在别人家的密室里,走出了闲庭信步之感。
花照影在地牢的门口站定,待看清里面的人后,她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是真的还没死啊?”
闻声,郭涉远怔怔地抬起头来,他盯了花照影好一会,一动不动,就好像这是什么海市幻觉一样。
“怎么,他们给你下过药,认不得我了?”花照影见状,蹙了蹙眉。
“花照影!”郭涉远猛然起身,原本混沌的空气似是都被他震荡了起来,他急促地向花照影走去,“哐铛”一声,手腕上的铁链却冰冷冷地劝住了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就知道岭南老怪不会放任我不管的!”郭涉远激动地向前伸着双手,他瞪圆了眼睛,再配上那似哭还笑的表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悲怆与滑稽,他急切道:“快……快放我出去!”
地牢门一开,花照影上前细细端详了郭涉远一瞬,边开他手上的镣铐边道:“看样子,他们也没有苛待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