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过了几十招,窜天响几乎是在两人手中交替游走,只是两个人都来不及做下一个动作,池五爷来不及拉线,薛摩来不及掰断,场面一度焦灼。
正值过招紧张之际,池五爷思绪一转,望向薛摩身后,惊骇道:“屈侯琰!”
薛摩一分神,被池五爷一掌打了开去,眼见他就要得手了,薛摩眼微眯,脚下一踢,方才落在地上的那柄剑飞身而起,如闪电划过,最后在池五爷的胸膛上绽出了一束白光……
“我听见打斗声了,快一点!”是池笑鱼的声音。
薛摩蹙了下眉,微一迟疑,还是旋身飞上了屋顶。
“五叔!”在池五爷即将倒下去的时候,池笑鱼终是扑上前扶住了他,池笑鱼看着插在他胸膛上的剑,手足无措:“五叔,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池笑鱼揽着池五爷,她只觉得手心一片湿腻,她知道那是血。
“笑鱼不要哭……”池五爷提着一口气。
“好,好,我不哭。”池笑鱼连忙抬手擦了擦泪水涟涟的脸庞,可是却是潸潸越擦越多,她边擦边低泣:“我听你们的话,你们不要这样一个一个离开我,不要……五叔……我求求你们了……”
薛摩躲在檐顶,看着池笑鱼泫然泣涕,他的双眸也渐染悲伤,整个事件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筹谋,独独她,何其无辜?!
池五爷从怀里掏出个羊皮卷塞给池笑鱼,他紧紧捏着双拳,瞠目而视:“笑鱼,答应我,一定要把聚义山庄发扬光大……要让聚义山庄站在武林之巅……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弥留之际的话,池笑鱼又如何说不?
在一旁的华浓,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忙道:“池五爷,是谁下的手?”
池五爷眼中渐渐涣散的光,又重新凝聚起来,他看向池笑鱼:“笑鱼,你想知道是谁杀的我吗?”
池笑鱼点头如捣蒜:“想!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池五爷咧嘴一笑:“我说是薛摩,你会信吗?”
薛摩眼神一滞。
池笑鱼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她愣愣地看着池五爷,第一时间她觉得定然是池家对薛摩误会太深,刚想替薛摩辩解,可如今这情况,池笑鱼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呵——”池五爷又笑了笑,语出肯定:“你不会信。”
兀地,池五爷抬着头便仰天长笑了起来,那种笑声不是坦然豁达,不是嘲讽埋怨,却透着一股扑朔迷离的诡谲之感,听得薛摩如芒刺在背。
池五爷收了声:“笑鱼,我告诉你,杀我的人是碎叶城的二城主,单名一个瑾字,瑾城主!”
他们竟然已经查到这些了!薛摩死死地掰着飞檐,冥冥中,他似乎有些明白池五爷的用意了。
池笑鱼抬头去看华浓,华浓也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池笑鱼一脸茫然,连忙道:“五叔,那是谁?我不认识他,你说的这个人我们根本没听过啊!”
池五爷嘴角噙着笑,用尽最后的力气:“这个名字……你记住了,一定要替我……报……报仇……”
“五叔!不要走……不要……不要再有人离开我了!”池笑鱼最后喊出的话,字字泣血。
薛摩紧紧抿着嘴唇,而后他看见顾子赫飞奔了进来,他一下就点了池笑鱼的穴让她晕了过去。
薛摩舒了口气,连连点头,对她来说,这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她身上的病还没有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失两位亲人,莫说是一个弱女子了,就是七尺壮汉怕是也未必扛得住。
薛摩最后还是平平安安地连夜赶回了雁回宫,世事不由人计,此一行他本以为,于他是凶险,不曾料,最后竟是于她是凶险……
夜半,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洋洋洒洒,打在砖瓦上,打在草木上,打在人身上,全凭天意……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雨都淋到身上了,没感觉吗?”薛摩晃过神来,回头一看是白容想。
身上一阵凉意,薛摩低头才发现雨都飘了进来,打湿了袍子,地面上更是浸湿了一片。
白容想抬头看了看这座小阁楼的檐顶,她祖辈的建造她是真的有点不太懂,不自觉咂嘴道:“这檐也搭得忒短了些。”
薛摩依旧默然,没有搭话。
白容想见他兴致不高,便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道:“你今天匆匆忙忙地去哪了?”
“你说这雨是为谁而下?”薛摩不仅没答,反而问起白容想来。
白容想苦笑了一声,她极目远眺,豁然道:“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为了我,若是为了我,老天爷肯定就不会这么对我了。”
薛摩笑了笑,觉得这些天的玩席倒也还是有用,他扭头看着白容想,满眼欣慰:“你能抽离出来,真是太好了……夜深了,天又冷,我们都回去吧。”
白容想摇了摇头:“我刚睡醒,现在怕是也睡不着了,我就当在这看看夜景好了,你先去吧。”
薛摩沉吟了一会,没有再劝,他将身上的毛披脱了下来,披在白容想的肩头,白容想笑着回身望他:“不用给我了,你那么怕冷。”
“没事,总归是男人嘛……”薛摩笑容温润:“不要站太久,早些回去吧。”
白容想点了点头,目送薛摩渐渐走远,一眼望去,夜色似乎更浓了一些,雨声沙沙作响,白容想缓缓抬起了手,风雨穿身而过,倒似是归宿在人的身体里,她笑了一下,笑得哀怨,她问风雨:“我抽离了吗?”
风雨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