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道:“我的探子来报,景教的人已经回到射月坛了,薛摩也一起回来了。”
沈天行紧紧蹙着眉,吴范的失踪对他来说,简直犹如砍断了左膀右臂,不禁叹息道:“要是吴舵主在,也万不至于让屈侯琰先找到了人。”
“少林那边你打点好了没有?”沈天行望向沈霄道。
沈霄点点头:“老掌门放心,空无方丈慈悲为怀,少林那边自会相帮。”
杨玄展道:“丐帮那边也差不多了,当年的事丐帮也算掺和了一脚,景教势盛,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那几位长老自是心知肚明,待事发时,丐帮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沈天行闭目道:“那现在,就等着景教打上门来了,最好拿出薛摩血洗雁回宫的架势来,我倒要看看这江湖该如何色变!”
花照影心事重重,见他们商量完了,遂道:“师父,我想向各位展示一下我的驭虫之术。”
沈天行点了点头,花照影袍子一甩,眼前氤氲一瞬,她便开始吹动苗笛,手指开合间,腕上银铃声乍起,众人瞬间一阵眩晕,如坠云里雾里……
眼前哪还有什么房屋桌椅,放眼望去全是黑色的古藤交错,茂林森森,绿色的瘴气弥漫在口鼻,一垂眼发现脚下密密匝匝全是蛇群……
笛声戛然而止,众人醒过来的一瞬都尚还在手舞足蹈,奋力挣扎,花照影一头的细密汗珠,大口喘着气,似是也从幻境里面走了一遍。
幻境竟能如此真实!众人大憾!
沈天行感慨道:“徒儿,你可真乃万里挑一的虫师啊,以你如今的进度,假以时日,必当超了岭南老怪啊!”
花照影气喘吁吁:“多谢师父夸赞,可是师父,我的驭虫术为何也会控制我自己啊?”
沈天行不以为意地笑道:“大抵是驭虫术和腐骨掌一起练,有些乱了心神,来,这个丸药你吃下,有助你静心。”
花照影接过药丸,扯了扯嘴角,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可眉眼一垂,却只道:“照影谢过师父。”
回到射月坛后,薛摩倒是没料到第一个来拜访他的,是逍遥剑沈放。
薛摩从后庭往前殿走去,路过厨房的时候,撇头正巧看见院里一头小毛驴正在蒙着眼,埋头磨面,薛摩驻足望了半晌。
鬼骨远远看到,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眼神望了过去,好奇道:“薛摩,你在看什么?”
“像不像我们?”薛摩抬了抬下颏示意。
“什么?”鬼骨一头雾水地向院里望去,可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说……”薛摩见他没能明白,他抬手指着那头小毛驴道:“它,像不像我们?”
薛摩歪着头,一脸若有所思道:“它要磨面,所以只能不停地转圈,没有终点。”
鬼骨挠了挠后脑勺,没有答话,他不太明白薛摩的意思。
薛摩道:“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不停地往前走,只要我一直向前,那么总会有看到终点的那天,即便我并不知道终点究竟在哪里……”
“可是……”薛摩耸了耸肩,接着道:“也许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终点,江湖,它不是一条路,它只是一个圈……”
薛摩坦然地笑了笑:“它比我们幸运,面总有磨完的时候。”
薛摩看着身边的白衣护卫道:“去把小毛驴卸下来吧,不用磨了,带它去吃粮。”
说罢,薛摩便向前殿走去,只剩下鬼骨愣愣站地在原地看着驴子吃粮,薛摩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无一点听天由命,任人摆布的颓然,反倒是语气里隐有不甘之意,而薛摩的话,鬼骨琢磨了半天,他好像懂了,又似是没懂……
“数月不见,沈兄可还好?”薛摩边进殿边道,沈放听到身后动静,回过身来,他一袭黑色劲袍,愈发将他衬得伟岸孤兀得很。
“我尚还安好。”沈放一脸关切,细细望向他:“倒是你……”
薛摩笑笑:“我不是安然地站在这里嘛,我没事,沈兄不必太挂怀。”
两人入了座,薛摩给沈放斟上酒道:“沈兄这次前来,怕不单单只是来看看我这般吧?”
见薛摩那么直接,沈放有些过意不去地抬起酒杯先干为敬,道:“我先敬你。”
薛摩照例回敬后道:“你我之间,毋需客气,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沈放叹了口气:“我正在寻找沈天行的下落,我在灵山派安排了探子,只可惜,沈霄那边竟是一点纰漏都抓不到,你与他们周旋了那么多年,我在想,你这边会不会有点什么消息?”
“嗤——”乍然听到那老匹夫的名字,薛摩眸光寒栗,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沈!天!行!是了……这老匹夫还活着呢!”
“是啊,所以,我定是要把他找出来的!”沈放说着,面色渐冷。
薛摩思虑了一瞬道:“你从灵山派下手,自然是找不到他的,灵山派大势已去,沈霄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沈天行身上,那么,他必然会在此事上万分谨慎,你要从他身上攻破,实属不易。”
“那这……”沈放犯了难。
“对付阴诡小人,就要用阴诡伎俩,逍遥剑行事豪放磊落,此事便交由我来办吧。”薛摩说完,一杯酒仰首下肚。
听罢,逍遥剑便更是过意不去了,料想他也才刚从西域长途跋涉回来,没有休息几天,便又要处理这种棘手之事,遂道:“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提,沈某定当万死不辞。”
薛摩笑了:“沈兄你放心,我什么人呐,我定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沈放一听,摇着头笑了出来,想到他在西域和池笑鱼的事,不免可惜道:“我听说……本来薛兄是可以浪迹天涯,潇洒度日的。”
薛摩坦然一笑,摆摆手慷慨道:“罢了罢了!四海为家的逍遥又何尝不是无所归处的飘零!不论何种处境,我薛摩,都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