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快过来换上试试。"
玲姨手拿着茶白色的烟纱襦裙,裙裾上绣着淡粉水仙花,裙摆逶迤拖地如,端在手中轻柔飘逸。
料子用的是极好的浣纱,这是玲姨耗时三曜给阿念制的,今日正月十五元宵,想着这丫头还没件过节的裙服,便想着给她做一件。
这姑娘她是越来越喜欢了,每日得空就往她成衣铺里跑,姨也不叫了,直接改口姐了,一口一个"姐姐"甜得她哟。
这姑娘定与自己缘分匪浅,头一次见着她就觉得亲切,先下日日来铺里同自己说话打趣,还有那熟练地按肩揉腿的手法,越相处下来,越不舍她走,心下想着,要是这丫头实在想不起来过去,就住下当个自己的妹妹正好。
玲姨笑着一双美目,把衣裙递给刚蹿到铺子里的阿念。
阿念看着这华美的衣裙有些懵了,惊愕呆茫中也忘了伸手去接,就这么迷糊地看着这茶白烟纱裙。
"姐,这是给我的么?"
阿念鼻子发酸,眼睛微涩,心头热热的,她真的好喜欢这里的人,喜欢得不得了。
抠门精明却不贪财,让自己住云兮楼后院最好的房间,不嫌自己白吃白喝,知晓自己喜欢花鱼,任由着自己胡来,偶尔还带回几株奇花异草给自己的胡掌柜。
也不嫌惹祸上身,不仅救了自己,还待自己如亲妹妹的玲姨。
为自己缝衣制裙描眉化妆,不计报酬亦不嫌自己整日叭叭的小嘴,虽会在自己犯错发蠢的时候敲自己脑袋,但总是谆谆告诫让自己明了很多理,学了很多事。
还有陈志啊,圆滑世故却不见风使舵,虽总是把钱挂在嘴边,但他捐善款布施乞丐,总是一马当先。
还有络腮胡子的大叔尤邦,虽老是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可却做得全是大善事,早年闯荡江湖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现在安在云郡里,哪家有个什的苦力活他从不推辞。
还有好多好多啊,街角陈婆巷东李叔……
也不知自己以前生活在何地,但现在她只觉得云郡像她的家,以后她就想留下,如果忆起了家人,那也把他们接过来。
"念念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哎呦,瞧我做之前也没问你喜不喜欢。"
也不知阿念怎么的了,也不伸手接,愣怔地立在门前,那泪珠不又分说就一颗颗往下掉,弄得玲姨手足无措。
阿念猛地回神,双手往脸上一抹,擦掉刚抑制不住的泪,吸吸鼻子,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爱哭鬼,又扬起笑脸接过。
"嘿嘿,姐没事,就是刚头被风沙迷了眼,掉点泪给挤出来。"
玲姨瞧了眼外头暖阳当空,哪有什么风沙,但看阿念也的确不是什么难过的模样也就没多问了,急急催促着她换上瞧瞧。
——
云郡碧林晴空,青山环抱之中,处处皆是烟火人情味,暖阳清风之下,是正月十五的白日元宵街市。
于墨听着周围各种极富感染力的吆喝声,段子般的讨价还价声,如潮涌的人海竟不觉拥挤,只觉身心放松。
步履轻盈,语气也轻快了些,"爷,这云郡倒是个好地方,难怪云念念往这儿跑。"
听言,闻砚只目光凉凉地扫过这吵得让他有些头疼的地方,并未有于墨的感受。
从幼时时就习惯了忍受沉寂暗无天日的训练,每日都拼命残喘着变得更强大地煎熬着,早就丧失了为人该有很多情绪,在他眼里能看到的更多是人心叵测,尔虞我诈,那还有什么绝对的善意含真。
他只想快些找到那个扰得他心神不宁的小夫人,好好教训一番,让她再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此时听自己手下这句话,半掩的面容下眉头微颦,语气不悦,"怎么,你也想陪云念念留下来?"
于墨还未松懈多久的弦又绷紧,收了嘴边的笑,心下发慌,他怎不知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刚头一时嘴瓢说错了话,这会若不是还在街上,以主子这般语气,自己定是要跪下的。
于墨低着头,微弓身子作揖,"属下说错话,还请主子责罚,属下定尽快查找世子妃的下落。"
世子妃三字说得极为恭敬,以往自己对云念念再不敬,主子也不会如此不满,先下于墨是明了了云念念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往后也不会再有失言,既是主子的人那便也是他的主子了。
嗤,还真让那丫头说中了,世子爷还真就对她上心了,自己也真的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啊啾!"
阿念刚换上衣服就打了个喷嚏,小手揉了揉鼻子,想着可别感冒了,今晚还准备了元宵的表演呢。
"是不是衣服太薄了?"玲姨听到正在里头换衣服的阿念打着喷嚏,担忧地朝里头张望了一番。
"没事,姐,衣服刚好。"
话音刚落,就从里间走出了个娇俏人儿,莲步轻移,一身茶白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纱缎素雪绢云形齐腰孺裙,头发梳涵烟垂挂髻,淡扫蛾眉未施粉黛,肤盈如雪,轻灵娇媚,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