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冰块堆砌的墙面泛着寒气,周围漆黑不见五指,闻砚动了动蹲坐在地上太久有些麻木的身体,胸口传来一阵刺疼,他抬手抚了上去,只觉前襟一片湿濡,又一阵刺疼席卷。
闻砚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胸口处那道来得蹊跷的伤口未被处理,还不断向外泅着鲜血,前方似是有铁链的声响,闻砚屏息沉气,全神戒备。
"有人吗?"铁链的声响顿了顿,接着女子传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声。
轻柔软绵的声音太过熟悉,只一瞬,闻砚便知不远处的姑娘是谁。
密闭的四下无风,只头顶有水滴凝聚,滑落在地面的嘀嗒声,衬得气氛愈发毛骨悚然。
闻砚倒毫无波动,但对于角落里踌躇着不敢向前的小姑娘,周围这般昏暗阴冷,她应该会很怕吧。
靠着墙强撑起身子,想把小姑娘揽过来,胸口骤地剧烈疼痛,闻砚却无力前行,他缓了缓,只能低声叮嘱了小姑娘几句。
可这姑娘一听他的声音,愈发惶恐不安,即使眼前昏暗一片,闻砚也能感受到小姑娘的战战兢兢。
她不断后退着,闻砚目光落到小姑娘身后,有潜伏的气息,正欲蓄势待发地扑向倒退的小姑娘。
眼看阿念离危险越来越近,闻砚只能强忍着胸口的疼楚,咬牙上前把人制止住,小姑娘却仍不领情地挣扎着。
不管不顾地推搡着他的伤口,冰室之中寒意越发嚣张,阿念像是厌恶极了他,一字一句如刀子一般——
"你走开,不要。"
"你别折磨我了闻砚,放我走吧。"
"我讨厌你,你走啊。"
闻砚目光越来越沉,小姑娘不断推搡捶打,胸口伤势加重,血流不止,可他却置之不理,小姑娘句句叫喊,穿透他的伤口直抵心脏,他分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受,他此刻只想堵住这张说着让他戾意横生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厌恶他的话。
"咚……咚……"
"喂,醒醒。"
门外传来敲门声,阿念推了推身侧的男子,"世子爷?"
"主子还没醒吗?"于墨站在门前,拿着请柬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等等。
身旁的男人微蹙着眉,不知做着什么梦,丝毫未有要醒的迹象,门外的于墨还未离开,像是有什么要紧事,阿念大着胆子凑近闻砚的耳畔,轻吹了口气,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冰冰凉凉的触感,在有些燥意的夜里,摸起来有些舒服,阿念忍不住又碰了碰,继续唤着:"醒醒,世子爷,于墨来了。"
闻砚耳旁一阵酥痒,周身的寒意逐渐消散,梦境弥留之际,身下的姑娘突然消散,只留一句我讨厌你。
不断在耳边放大回响。
闻砚胸口骤地一疼,细密的长睫轻抬,目光沉沉地锁定着窝在他身侧的小姑娘。
阿念被看得一激灵,讪讪放下作祟的手,干巴巴地笑了声:"于……于墨找你,我就是……想叫醒你。"
"……"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和这脑回路不正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狗男人相比,香香软软的小姐姐不要好太多。
阿念支着脑袋,一手横在桌上,任由小芝给自己上药,对早上之事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又哪里招惹那个狗男人了。
"小姐,你这手怎么弄的?"小芝细细地往阿念皓腕上红印上抹着消肿药,担忧地问着。
"夜里睡觉被大虫爬的。"阿念咬牙切齿,简直就是只丧尽天良的大虫。
她好心好力地唤醒了那个男人,却不料那男人醒后看她跟看仇人一样,微眯着双眸,眼里尽显暴戾。
阿念被盯得后退,狗男人却眼疾手快,擒住她的腕,力道之大简直恨不得将她碾碎。
闻砚刚醒来的嗓音还很低哑,极其慵懒缓慢地在她耳畔说着:"你想走?"
莫名其妙!阿念被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问得一头雾水。
虽然自己确实想离开,可她刚才好像没说过诸如此类的话吧,阿念还有些怕此刻的闻砚,秉着沉默是金,言多必失的原则,没敢开口。
被圈在角落里的姑娘目光躲闪,不发一言,即使这般乖巧的模样,却依旧和梦里那个歇斯底里不安分的她一般,畏惧着他且厌恶着他,一旦有了逃脱的机会便会不顾一切地远离他。
一时间,屋里静得可怕,沉默之中,闻砚瞳仁的墨色一点一点翻涌,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微勾的嘴角无一丝笑意,薄唇覆在阿念的耳畔,姿势极为亲昵,可却说着令她胆战心惊的话:"若是想离开,那我便折断你的腿。就算死了,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
书房之内,于墨将请柬呈上,"娄前主派人送来的。"
噩梦让闻砚的情绪不高,神色冷清,嗓音发沉:"为墨渊办的?"
"是,那主子……咋们要去吗。"于墨看得出闻砚神情不对,不知是云念念又惹事了,还是这帖子的错。
闻砚随意扫了眼,便搁在案上,"去,有些事情不去怎么查得清。"
"那我们要派人先潜伏起来吗?这几日渊门主并无任何异动,就怕开宴之日他会对我们不利。"
"不利?"
闻砚以前从未忌惮过那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把戏,可他想起了那个柔弱得保护不好自己的姑娘,这会儿居然考虑了起来,微弯的弧度有些自嘲,果然顾虑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找人在暗处观察,盯紧墨渊和燕貉,如有异动立即汇报。"
——
朝阳普照的小院里,一道黑影跃进深墙,朝着正室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