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族对于不同性别的态度,一向非常明显。
月亮是巫师们力量的来源,是女性的化身,在很久以前,巫师中甚至只会出现女性,即使诞下男性后裔,也不会遗传到巫师的神秘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性格极端一点的女巫,只会留下女婴,在生下男孩的时候就会将他们送出族中,交由普通人家收养。
直到三百多年前,男性渐渐拥有了使用巫力的天赋,在族中的地位才有所提升。但王、长老这种关键性位置还是女巫的专属,男巫是不被允许靠近的。
罗娜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让墨菲先把人赶出去,再问性别的事情。
“那这么说来,路易其实是上一任女王的儿子,算得上是王子了。”罗娜联系起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大概猜出了路易的身份。
“是。”墨菲点头。
他无奈的叹口气。本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他是不想让罗娜知道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隐瞒也没什么用了。
“我母亲和前一任王是姐妹。”他声音冷淡,带着些厌倦的语气,说出那些充满权力斗争和贪欲的过往。
“后来母亲始终不甘心,便生下了我,悉心培养,待时机成熟后回到族内替她报仇。”
说话间,墨菲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瘦如枯柴,总是疯疯癫癫的女人,她偶尔清醒时会死死抓住尚且年幼的墨菲,用那双充血突出的眼睛盯着他,要他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报仇。
她对自己年幼的儿子没有多少慈母之心,或者说,墨菲只是她报仇的一个工具。她不会关心儿子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只是一昧的催促他修炼,用各种极端残忍的方法提升他的实力。
她神志不清时甚至会忘了自己有孩子,连亲生儿子都会视作敌人,拼命攻击。
听到这里,罗娜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诅咒,不会是”
“是母亲下的。”墨菲肯定了她的猜测。
虽然那诅咒让他自小便尝尽百苦,痛不欲生,但也让他在苦痛中飞速成长,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追上前任王的修为,成功将其斩杀。
罗娜的心顿时一抽,抽痛般疼了起来。
她平时被划破手指头都会疼到不行,而墨菲从小便死了又死,遍体鳞伤,什么样的死法都试过了,什么样的疼痛都尝过了,也难怪他会因此而损伤到了触觉。
而这样对待自己儿子的母亲,该是怎样的狠心?
罗娜一时心疼墨菲,一时又气他的母亲,她被亲人爱人背叛了,跌落泥泞,惨到不行,然后回头又用同样残忍的手段来欺负自己的儿子?
这是什么道理,自己的仇不报,反而让儿子去受苦,这种人也配生孩子?
墨菲沉沉的眼眸中含着些许不合时宜的笑意,看金发少女气呼呼要打人的样子,心中反而越发欢喜。
他生来孤独,唯一的亲人利用他,敌人憎恨他,臣民惧怕他,于是他便孑然一人,如黑暗中的幽灵一般孤独的生活了许久。
这百年来,形形色色的人们走了又来,行色匆匆的路过,他与世界仿佛隔了一条分界线,前面是人声鼎沸的尘世,而他所占领的区域,是人人敬而远之厌恶不已的禁区。
墨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人生,本以为他要这样度过漫长又无趣的一生,可偏偏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少女在这条分界线上踩了又踩,来回试探,有时离得远远的,似乎要离他而去,有时又一脚狠狠踩进来,在他心里留下个深刻的印记。
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只能任由她若即若离的试探,永远保持随时抽身离去的姿态。
但现在,即使知道了他血腥晦暗的过去,少女依旧没有惧怕离去,而是用心疼又怜惜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祈求更多?
墨菲心中狂跳,面对还在滔滔不绝替他唾骂的罗娜仰起头,状似无意的动了动耳朵,露出精巧的喉结和一截白玉似的脖颈。
罗娜的视线顿时就被吸引走了。
在她高处的视线里,甚至可以看到锁骨更往里的一点肌肤。那些不见天日的皮肤掩在沉黑的衣袍下,无人得以一见,却偏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触手可及。
她艰难的抑制住自己伸手逗弄的冲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在说的话题上:“我之前在你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张合照,是不是就是你和母亲的照片?”
“是。”墨菲失望的抿唇。
“但我看到照片上面的你是银色眼睛。”罗娜撩起他眼前的几缕碎发,露出如宝石般耀眼的金银双瞳。
“她在我的左眼里封印了东西。”墨菲用修长的手指,在罗娜的惊呼声中拨开眼皮,戳进眼球里,取出一枚金光璀璨的小圆球。
霎那间,原本金色的眼眸转变成低调的银灰色。这才是墨菲本来的眼睛颜色。